第十一章：经古不变的天

大门打开，一行人从里面陆续出来。两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梳着古式人家的盘发，一左一右跟在一个穿着寿衣青旗袍的老夫人后面，落她们三人几步后，跟着几个顺手垂眼的丫鬟。张茹玲一眼就认出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是袁家老夫人，左右那两个女孩身姿袅袅，鸭蛋脸。张茹茹原本看的还有些面生，可仔细一瞧，才认出那是袁成的两个妹妹，不禁在心里默默感叹一番，真是女大十八变，两年未见，她们就出落的出水芙蓉般清秀。而她比她们只大了三四岁，却硬要生出几分稳沉来。

　　没多想，袁伯母那一行人就近了，茹玲先抬脚下车一步，按住被风吹动的衣摆，站稳身子，浅笑致意。袁伯母一看到她就面露喜色，早年就把张茹领视为儿媳，百般疼爱。张茹玲看已经生了鬓发的袁伯母朝她走来，步履蹒跚，眉头略一酸楚，若是娘亲还活着，也是这样来接她。她甜甜一声“伯母”，叫的声音微抖。

　　袁成也从别里下来，站到她身后从容不迫道：“娘。”袁伯母不理会他，上前来不由分说的捏住茹玲一双手，慈目里说不尽的疼爱：“茹玲，你可回来了，这两年在外面吃苦了，你不知道伯母有多想你啊，念叨着让袁成过去看你，可他家里两个姊妹都还年幼，主不了事，栀儿熙儿，快叫姐姐。”

　　栀儿熙儿顶着一双水灵灵的眼，对张茹玲一笑，露出几颗贝齿，“姐姐。”

　　张茹玲应了声，反握住袁伯母的手，眼眶濡湿，“伯母，茹玲让您挂念了。瞧我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给你们。”

　　袁伯母是不在乎这些小礼小节，就要牵着她进去，像对待闺女一样，一片片亲切的话语袭来，“你就和上自己家一样，什么都不用带，要常来才好，有栀儿熙儿和你在，这个家才不觉得寂寞呢！”张茹玲听这话里有话，四下一看，这才发现袁伯父没来。袁伯父跟爷爷有交，从前来家里做客每回都要抱抱她，等她长大些，就带一些衣服洋裙送她，真真的疼爱，“伯母，伯父怎么没来，送酒去了吗？”

　　话语一出，没人回答，栀儿熙儿脸上那点悦人的笑意消褪散尽，袁伯母眼睛顶着地上，有些徒劳的抓着她的手不放。张茹玲觉得奇怪，正要再问，袁成走到她身侧，“茹玲，我爹死了。”这话，险些震的她身子一颤，好在有袁伯母牵着她，竹笋一样关节分明的手在里面发软，步子轻轻迈开，一下接一下，眼看就要踩上台阶，她停下来，弱弱地问，“怎……怎么回事？”

　　袁成知道这是问他，平静地说：“一年前爹去运货回来的路上，在东城城门那里被拦截搜货，爹和他们争执一番，发了疾病。”“怪那老头子，知道身体不好，还非要去，货没了就没了吧，他非要计较。”袁伯母沉沉的说，“茹玲，这事我和袁成商量，先别告诉你，你一个人在外面，让你担心。”后面的事，不用往后说，张茹玲都明白。她反握了下袁伯母的手掌，松弛的皮肤也彰显着它的无力，抬头看了下天空，那么湛蓝，几片云也是无力的漂浮在其。和她小时候看到的一样高远，和她离开柳城的时候一样清澈，和她回柳城那天，遇到的那个骑马少年一样明媚，这经古不变的天，她感到来自骨子里的疲惫不堪。

　　在袁家吃过晚饭，袁城开车送她回来。听到了汽车声喇叭声，刘妈到门口接她。茹玲只跟袁成说了声再见，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进门后，才听到汽车重新发动的声音。

　　刘妈以为她是和邱泽他们看了一点的戏才心情不好的，“小姐快别难过，姥爷的事情，随他们去吧。”

　　张茹玲无心答话，只“嗯”了一声，就要去浴室。刘妈恍然记起什么，“对了小姐，刚才欧阳小姐来过电话找你，听说你不在，她说晚些再打来。该是太久没见了，想找你叙叙旧，不过也是，就数那欧阳小姐和你最谈的来了。”欧阳晴是她上学时候认识的，两人性情和，又是同桌，关系不是一般的亲密，不比别人。张茹玲回个电话去，嘟了几声，才有人接通，懒洋洋的声音：

　　“茹玲？”

　　“对呀，是我，晴。”

　　“好呀你，回来也不提前跟我说，我还是听袁成说的，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

　　张茹玲想笑，“我是想给来就去找你的，给你个惊喜。”

　　“看吧，你就是我的惊喜，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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