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尖月12

林小姐生日当天，田柾国烧到极点，他窝在床上面色潮红，几乎无法睁开眼睛，热让他神志发昏。尽管如此，他还不忘那邀约，滚烫的喉咙发出即被烧掉的话。

“……我……”

龚玥明白他的整句话是何意，此时龚勇命人驶的车在宅外等候。她还气着前些天田柾国的那句话，因此只将退烧药递到田柾国嘴边，语气干巴：“喝了。”

他撅起嘴唇沾瓷碗，刚一闻就被辛辣的药味直刺眼泪，仍是一口闷完。苦的后劲攀附上来，让他直皱鼻子，咽完就逼出了眼泪。

“你怎么老爱哭？”龚玥皱眉：“喝药哭，发烧哭，偏偏在我面前哭，上辈子难道你是被我拖下水的还是怎么着？”

“你不欠我。”田柾国擦了泪，声音嘶哑：“是我不争气，非烧成这鬼样子。”

他像是不知龚玥那些小心思一样，可他是知道的。田柾国心里清楚，龚玥气那话，气他把真话，把事实拎出来了。

这几天形势也被他摸得一清二楚，三哥一走，龚玥和他就如丧家犬，如傀儡，尽由龚勇支配。这些是龚玥所不知的么，田柾国想的明白又想不明白。

“你知道就好，我是不会跟一个病人计较的。”龚玥虽在气头上，她却能体谅田柾国的辛苦，也暗觉得他傻。只是想到他的身份，心里又开始复杂起来。

她可真想问问三哥，若知道田柾国的身份，还会把她托去吗？不过是想想而已，眼下她还是很需要田柾国的，自己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从这位上下去。

林宅在城郊，俩人上了车到那儿，刚进了不久好几个公子哥小姐都往龚玥身边靠。原本对这些龚玥是不在意的，可她身边还有个田柾国，笑盈盈地拒绝了所有的邀约。

龚玥在同龄人里是极受欢迎的，不论德兴坐馆的身份，单是好看的脸都让她是很吃香了，更别说嘴甜。但她是没有交到过朋友的，这多半就金泰亨的苦劳。

“你在这待会儿，我去给林小姐送个礼物就回来。”龚玥让田柾国坐在避风的地儿，给他递上杯热水，叮嘱完才离开。

送完就回来原本是很快的，龚玥不放心田柾国，找到了那林小姐，嬉皮的话都少了许多，将礼物送予她，反而被林小姐揽住肩。

“龚玥，你干嘛这么着急走？”附在她耳旁悄道：“是担心你那个小白兔被人欺负？”

“他发了烧，我是怕他晕过去。”龚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撇开嘴笑得甜：“不过你也说得对，我倒也怕别人觊觎他，抢走了可不行。”

“你当了真？”林小姐惊讶道，又揣摩龚玥的神色，心下了然。虽与她不熟，但龚家的蛇蝎美人三哥林小姐是知道的，他任谁都惹不起的，不禁可怜起那小白兔来。

“我开玩笑的，林小姐。”龚玥察觉到她前前后后的变化，也不知道她想了什么。只将自己该说的话说完：“祝你生日快乐，林小姐。”

话出口方入林小姐耳里，她原本是要笑的，但听突来的枪声，砰得一下将那笑给生生僵了住。

“砰！”一声接着是两三声，砰！砰！砰！

龚玥也僵直了身体，她觉得那四声枪真是飞来横祸，紧着又是落水，扑通水花四溅。

“…………”

“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里有尖叫，有哭喊，乱得很。龚玥不知为何脑海里就闪过了田柾国的脸，她扭身就走，忽视了林小姐的呼唤。

“龚玥，龚玥……”

龚玥心静不下来，她循着人群最密的地方去，越走心越乱。那么多积攒的人头里怎么可能看得到坐着的田柾国，且她也忘记了是不是把田柾国安置在泳池旁。

如果田柾国死了，她强迫自己去想最糟的情况。

“龚玥……”又是一道呼唤，然而这呼唤却是人群的另一方传来，声音带着颤，又很微弱。

他原来在活着，龚玥想。他活着最好了，他活着她就不亏欠这警察半分。

“田柾国，你干嘛乱跑？”她快步走到旁边，脸上再没了伪装的笑，取而代之的是红了的耳尖。替田柾国拢好跑掉的外套，忍不住怪他：“你是觉得我能找得到你？”

田柾国白着脸，唇在抖。他像是冷的，然而眼神却也在抖，没去望关照他的龚玥，而去望了人群后，仿佛有透视眼一般能看到发生了什么一样。

他摇摇头，错开视线：“我是去讨了杯水喝，没乱跑。”

龚玥看到他这样子，心徒然沉了下来。她握住田柾国的手腕：“你是不是知道死的是谁？”

田柾国不应声，任由她抓着。

“你是不是认识？”她从他的态度便已知道了。

“田柾国，你告诉我。”龚玥顷刻间就红了眼，她仰头看田柾国，眼圈发红，那总爱笑弯了的眸晃着心碎，眉也皱作一团。

田柾国头一次见龚玥的脆弱，不禁愣住。然而龚玥不给他再愣的机会，凑近他耳边，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她的声嘶着，含了薄薄的冰，音踩上去满是冰碎，满是绝望。

“是不是红姐替你死了？”

田柾国听完，脑如锤击，当下定在原地，愣是被龚玥的话给惊得发不出声音来。他感觉抓他腕的力度简直要把人给捏了碎，龚玥也不再是想的那个龚玥。

原来龚玥早就识破了他的身份，可她没有拆穿他。

“我……”嗫嚅一阵，田柾国是想告诉她的，可他忽然就觉得原先那股晕劲上来了，眼前开始有七八个人影晃，一切都乱了套。

下一秒就栽倒在龚玥肩头，留下来不及说完的歉疚。他忍住晕劲道：“是我对不起你……”

而后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