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非礼

“我，我没什么大碍。”

蓝紃洢忙站起身来，泛起红霞的脸庞掩映在散落的发丝之下，看不真切。蓝紃洢一时有些失措，半晌才一敲脑袋，急匆匆端了个陶碗来，趁着江澄喝药的当大概解释了眼下的情形。

江澄理了理思绪，这里应该是处贫瘠的偏僻小岛，居民依靠捕鱼而生，只有少数几个商户外出贸易时会与外界产生些许联系。所幸有户老年夫妇好心将他们收留在这废弃的棚屋里，他们方才有个休息的住处，而周身细软也都被拿去换了药草干粮。

“这可就难办了。”江澄皱着眉，思量起来，“此地偏僻，难以传人营救，我们又负伤在身……看来，只能先把伤养好再另寻出路了。”

语罢，江澄又看向蓝紃洢，面露踌躇之色：“我们的盘缠……”

“就这么多。”蓝紃洢也面露难色，默默摊开手来，几枚铜板可怜兮兮地躺在她素白的手心里。“行李都被冲走了，身上能当的也当了，可这岛上药草珍贵……”

“……”

两个从来不知道缺钱是什么感受的名门子弟相望无言。

“能赊账吗。”

“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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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缠的事没能解决，但两人的伤却是一直在恶化，江澄腹部伤口处理不当，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发烧，清醒的时候不多，倒是苦了蓝紃洢，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给江澄端水擦拭。但蓝紃洢毕竟也是个娇贵的世家小姐，江澄也不忍坐等着人家服侍。难得恢复些许意识，江澄抬眼便看见蓝紃洢正坐在床头拧着手帕。

“不用……你也去……休息会。”

江澄嗓子干得发紧，蓝紃洢却是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是为他拭着额上薄汗。江澄只能勉力撑起酸软的胳膊，虚搭在蓝紃洢手腕上，蓝紃洢也就停了动作，水一样的眸子淡淡看着他。

蓝紃洢真是生的极美的，纵是现在面容憔悴衣着粗陋，那一对眸子仍是清亮亮的，似有水波宛转。

“行了，现在也别说什么没用的了。”蓝紃洢微微蹙眉，眼底一片乌青，“江澄，你现在最好认清我们是个什么处境，不说出不出的去，明天就死在这都有可能。别跟我在这别扭，你最好能挺过来，这是你欠我的。”

江澄还想说些什么，意识却恍惚了，又沉沉晕了过去。不知昏迷了多久，模模糊糊听见蓝紃洢在低声说些什么，勉强抬起眼来，只能朦胧看见蓝紃洢从手腕上褪下来个什么物件，递给了别人，又接过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收入袖中。

等江澄再醒过来时，已经好受多了，身下的木板也铺上了软絮。蓝紃洢正在灶头上熬粥，小米的甜香缭绕在屋子里，让人喉头发紧。江澄勉强动了动僵硬的腿脚，捂着腹部的伤口缓缓坐了起来，一步步向蓝紃洢挪去。

“终于舍得醒了？”

蓝紃洢慢慢搅动着锅中的小米，戏谑地瞥他一眼。

“我来吧。”

江澄也不睬她，只是伸手去接蓝紃洢手中的木箸，却被蓝紃洢反手拍了回去：

“就你？你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没事干就回去躺着可别坏了我一锅好粥。”

本来江澄想着受了蓝紃洢这么多照顾过意不去来帮帮忙，但一听这话，全然忘了自己来干嘛的，不服输的气焰立马就上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头发都快掉进锅里了，就算是买不起油也不至于这么加餐吧。”

蓝紃洢愣住了。

蓝紃洢沉默了。

蓝紃洢抬起头来，笑得很和善：“我现在用这锅粥帮你洗脸好吗。”

“……”

见自己的温柔体贴成功把江澄感化了，蓝紃洢冲着江澄翻了个白眼，继续低头捣腾手下的粥。江澄也毫不示弱地回敬一个白眼，却又鬼使神差般上前拢起蓝紃洢散落的发丝，用发带细细束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雕刻一具精致的艺术品。蓝紃洢感受到他的动作，也侧过头来，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拂过锁骨的呼吸滚烫，连空气也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下来。江澄有片刻的失神，却又立马弹回原地，装模作样的扭过头去，不自然地干咳一声。倒是蓝紃洢先反应过来，弯了眼睛柔柔地笑：

“江公子，我可以认为，你刚刚是在非礼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