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西海的风吹起他的衣角，飘动的发丝遮住他的眼眸，他的思绪依稀被牵回了自己被某个人救起的那刻，“喂，我救了你，你就这么走了？”

　　他记得这里一直有个人在等候的，可是他在西海站了一天，那个人却从未出现。

　　望不到头的西海上再也没有守望的龙女，冰凉的海水一波波拍上了杨戬的脚背，他才将放空的思绪收起。自己终是没有资格和勇气到西海芷渊宫去找她，他想，是时候回天庭了，不久就是他宣立新天条的时刻。

　　玉帝已早早召了众仙聚至凌霄宝殿，由司法天神宣读新天条，并将由到场的众仙将分印的新天规传阅三界。

　　王母说道：“二郎神饬改天规有功，杨戬，你可否想要什么赏赐？”

　　杨戬愣了愣，思忖了半日，最后淡淡说道：“新天规出立，已不需要小神再任司法天神之职，小神请辞回到灌江口，望陛下娘娘恩准。”

　　众仙瞬时都竟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嫦娥。

　　嫦娥并无任何神情，十分淡然，众仙唏嘘。

　　杨戬是何等的聪明，天规改立一事，他为此蛰伏多年，揭破之日，玉帝王母早就与他离了心，而他任司法天神时得罪的人又太多，虽然明里是三界的大英雄，但日后在天庭的日子铁定不好过，与其里外不是人，不如功成身退，还做听调不听宣的二郎神。

　　“既然如此，众仙领了天规去分至三山五岳，九州八荒，退朝吧。”

　　“二郎神留下。”王母玉帝叫住杨戬在旁候命。

　　待众仙都走后，玉帝终于开口：“南海鲛人屡犯龙族，南海龙王敖闰都躲到敖广那儿去了，前日敖广来奏明天庭，说他也实在无能为力，朕打算调你前去平息。”

　　杨戬想了想，反正闲来无事，是个带兄弟们活动筋骨的好机会。

　　天上的月亮哦，没有了天蓬的搅扰，愈发清静，只有捣药叮咚之声。

　　杨戬接了调命，回神殿前，他先来了广寒宫。

　　月宫仙子，可遇难求，如深谷幽兰，好似眉目间尽是看淡的浮华，那是时光沉淀下的清冷与安静。杨戬慢慢走近这脱俗的背影，却发现转过头来的人不是嫦娥。

　　“真君来了？真君可是有事来找嫦娥仙子？”原是玉兔在捣药，见杨戬来了这里便这样问道。

　　杨戬一时无所适从，顿了顿才说到：“仙子不在广寒宫内么？”

　　玉兔说：“仙子不是奉命去向三界分阅新天规去了么？”

　　杨戬这才想起此事，恍然地点点头，“哦”了一声。

　　他慢慢踱步出去，广寒宫内又滴答响起玉兔捣药声，他不禁回望宫内，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老大，召集草头神，去东海！”杨戬回到神殿，祭出三叉戟，哮天犬听到杨戬说要去东海，很是听话地跑了出来。

　　老大问：“二爷，去东海做什么？”

　　杨戬铿锵说道：“南海鲛人有变，玉帝调命前去平乱。兄弟们也好久没有上战场磨炼磨练了，立刻出发，前赴东海听候调令！”

　　老大得令去召集草头神，哮天犬很是兴奋，自己好久没有和杨戬一起出征，除了封神的时候，上一次正儿八经打战，便是合力擒拿孙大圣时了，那时哮天犬跟着杨戬，也算是很威风了。

　　寸心在海岸等了琪哲两天一夜，八百龙族做足了战前准备，终于从东海海面呼啸而出，他们打算夜行出战，点点星火中，寸心看到一身玄色飞云铠袍，却只是简单用银冠束了发的琪哲，便迎了上去。

　　即便是这样简易的战甲，琪哲也是那样气度不凡。像竹，外表清朗，韧在骨中。世间有些男子的美貌，过于秀丽，不足英物，琪哲却将两者结合得恰到好处。

　　“万事小心。”寸心说。

　　琪哲柔和地看着寸心，点头微笑。

　　“真君来了，小神已接到天庭传旨，玉帝派了您前来助阵。请真君在此处等候，待小神去禀报龙王。”寸心和琪哲听到夜叉说话。真君？哪个真君？

　　果真是杨戬，哮天犬和梅山三人也在。

　　杨戬不由得注意到不远处的八百人马，发现主挂的竟是那日拦住他的少年，投去目光时，竟不经意间和寸心四目相对。

　　寸心心里一动，神情有些恍惚，多年未见他，他身上竟少了些戾气与桀骜，眉目间也添了尘世气息，那身战袍他还在用着。

　　杨戬也愣住，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慌失措。是了，她是龙族，理应在此。

　　老大叫了声“二爷”，摇了摇他，杨戬终究收回了目光，但他注意到寸心和那少年举止亲密，眼神不由得又朝那边飘去。

　　琪哲握寸心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把寸心往他身后靠拢，他紧紧盯着杨戬，像是警告，又像是捍卫。

　　他低头对寸心说：“放心，我要打到最大的一颗鲛人珠，送给你。”

　　寸心反应了一下，笑了笑说：“好，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琪哲点头，目光灼灼。

　　寸心目送琪哲走后变了个屋子，方便让英儿在里休息。

　　英儿果然和寸心在一起。难道英儿果真是自己的孩子么？寸心和那个少年又是什么关系？杨戬一时思绪万千，百感交集，但被此时回来的夜叉打断，夜叉说龙王有请。

　　英儿很安分地睡着了，寸心看见杨戬去了东海龙宫。她愣愣地发神，她发现，那个人好像不再是高高在上难以捉摸的，而显得那样平静无光，寸心不知道到底是二郎神变了，还是他在自己心里已不再有着分量。

　　敖广见谁都是一副好面容，更何况杨戬是玉帝的侄子，一见杨戬就立马堆起笑脸：“哎呀……真君来得真是及时，还望真君搭救本族啊……“

　　杨戬说：“哦……还请龙王说明目前的形势吧。”

　　敖广转而哀叹道：“这鲛人族日益庞大起了祸心，且成了气候，南海已被鲛人占去，瘴气骇人，龙族光在瘴气中死伤的都已过十万，老朽实在是……唉……”

　　杨戬问：“这瘴气可有何来历？”

　　“天地初开，龙祖太敖奉女娲之命管理九州四大海洋， 鲛人凶残，暴虐难训，太敖用自己最后一丝精血，把各水各域的鲛人都赶到南海，封进了南海渊底，想来鲛人多年未曾悔改，太敖的精血竟被鲛人的怨气所同化。多年前有水军来报渊底有了裂痕，有些法力高强的鲛人还就着裂痕跑出来过，是老朽疏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