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得到什么啊？”希凛哈哈哈地笑出了声，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状。
欢快的笑意浸染着他的眼尾， 右边眼角下细小的黑痣， 霎时间就变得妖异的血红。
离得他近的陆季安， 随即就发现了这个变化， 他硬朗英俊的面容， 全被森冷覆盖。
面前的这个人， 给他一种极度异样的感觉，甚至产生一种无力感， 即便是人在他面前， 触手可及， 但他的灵魂， 怕是无论如何， 他都碰触不到。
“这是个好问题，迄今为止， 你还是第一个问的。”希凛眼底的笑容， 在渐次退散。
“换个地方吧，这里不适合说话。”周围不是有车辆极速飞驰而过。
希凛转身， 从系统那里得知道，附近不远的地方， 有条湍急的河流。
陆季安和周嘉互看一眼， 彼此都猜不透希凛会给他们什么解释， 他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到是让他们一开始的打算，落了点空。
但既然人已经能够确认， 就是过去的那个，那么花点时间，看他会怎么说，到也还能接受。
两人跟在希凛身后，三人朝着河流方向走去。
背对着陆季安和周嘉，希凛矗立在河岸边上，河边没有护栏，下方澎湃的浪潮拍打礁岩，水声哗啦。
希凛安静地站着，瘦削的身躯，看起来像是一个不注意，就会掉落进河里，这一幕场景，令后方的周嘉，心中微悸。
熟悉的景象，他尤记得，之前的一次，希凛也是这样站在河流边，当时他先一步离开了，只听到落水声，结果隔天，却看到希凛没事人一样出现在他面前，那个时候，他就该意识到，前面的男孩，是和普通常人不一样。
他悄无声息，从他们世界里消失，然后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张脸，扮演着别的人。
他主导着这些游戏，在里面肆意地欺骗着他们。
看得出来，希凛这是在玩过一圈后，又准备离开了。
如果不是他们来的及时，也许这一错过，就真的再难有机会碰面了。
周嘉视线深锁着河岸边的人，一想到会有其他的人，去碰触希凛，也许，还会和希凛有亲密无间的接触，他就觉得心脏隐隐抽痛。
不能再让他离开，他应该完完全全属于他，这才是正确的。
“帮个忙。”希凛转过身，看向后方的两人。
周嘉回道：“什么忙？”
希凛头低了下去，手来到自己脸侧，指甲瞬间成锋利的白刃，划来脸皮，在周嘉他们的注视下，一点点将戴上的面皮，给撕了下来。
面皮一脱离他的脸，转眼就恢复本来的样子，被硫酸腐蚀的猩红可怖的状态。
而没了席麟面皮的那张脸，一出现，就直接让另外两人看直了眼。
希凛嘴角缓缓往上翘起，他走向周嘉，伸过去手，将薄薄的一层面皮递给周嘉。
“这是席麟的脸，我之前割下来，戴在自己脸上。现在不需要了，他的尸体还在他自己的家里，麻烦你帮我过去一趟，处理一下他的尸体，让他能够入土为安。”
事态的走向，到此，完全脱离了周嘉他们的认知，太不真实了，起码在这个唯物主义的世界里，希凛就像是来自异世界的生物一样。
只是披着人类的皮囊，混迹在人类世界里。
可即便是这样，即便明知道希凛和他们不同，两人心中持有的想法，不仅没有改变，甚至更加坚定了。
如果这是希凛的本来面貌，那么他们能理解，为什么希凛会戴别人的面皮。
这样一张脸，完美无暇，几乎很难用文字来形容，只要他站在那里，只要他开口说一句话，都会令人有一种被恩赐的错觉。
如果他现在让他们去死，周嘉觉得，他一定会不假思索，满足他所有要求。
“好，我会处理得。”周嘉接过那张腐化的面皮，面皮散发着一股股恶臭，周嘉拿着，却没有任何反感和厌恶的神情。
此时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希凛那里。
“你问我要什么？很简单，你的恶意，还有周嘉的爱意。”希凛扭头看着周嘉身边的陆季安，他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恶意、爱意？”这两个词陆季安都知道，从希凛嘴里说出来，陆季安一时间觉得有点弄不懂它们的意思。
“对，我只能吃它们，你们人类的食物我吃不了。饿肚子的感觉，非常难受，我没有选择，没有能够裹腹的食物，我只能离开。”希凛凝视着陆季安的眼，他微笑着，笑容里有无奈和苦涩漫上来。
陆季安一把抓住希凛的手。
“爱意？我这里有，你怎么会饿肚子。”陆季安将人拽到身前，他和周嘉显然已经接受了希凛是非人这一身份。
“你的爱意，我吃不了。如果事情真这么简单的话，我还需要这么奔波吗，我早呆在一个地方，等着别人的爱意送上来。”希凛笑着笑着，眼眶里聚集起来的眼泪就滚落了出来。
声音里更是有些一丝哭腔。
“我能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如果有选择，我宁肯做人类，不当这种可怕的怪物。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们，我也很想和你们在一起，不离开你们，可是我会饿，你们不知道那种滋味，像有千万只虫蚁在我身体里啃我的肉，我的骨头。我好痛，我不想这样的。”
泪水断了线，在希凛脸上簌簌直掉。
陆季安看着满脸泪水的希凛，手微微颤抖去擦希凛的脸颊上的泪水。
“你别哭，好，我帮你找，你要吃谁的，你说，我去给你找来。”
希凛忽然破啼而笑，他猛地一把推开陆季安，往身后退步，退到了河岸边，脚后跟几乎悬空。
“我拒绝。”希凛面上还淌着泪，却是倏然间，上一秒还有的悲伤和痛苦，凝固且转瞬散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漠然到骨子里的无情。
他仰着下颚，嘲弄又讥讽地道：“……骗你们的，你们不会信了吧？”
“为什么还会相信我？哦，知道了，你们喜欢我，对不对？”
“呵，谢谢，不过说实话，你们这样的人很多，想让我为你们留下？这个白日梦可以做做。”
“真可怜。”
“这次，是真的不见了。”
希凛将眼角一滴泪水擦拭掉，身体往后一仰，下一刻，坠落下了河流里。
浪潮拍打上来。瞬间吞没了希凛瘦削的身体。
留下岸上两人为这个变故面面相觑，然后同一时间扑了过去。
陆季安站在岸边，凝眸看着汹涌的浪潮，一两秒钟后，他快速脱身上的外套，不顾危险，从希凛坠落的地方，往下跳，一头扎进河水里。
周嘉原本已经准备要往下跳，只是立马的，他想起希凛对他说的那个请求，如果他死在这里，那么就做不了那事了，他没有跳下去，而是拿了电话，拨打救援电话。
挂断电话后，周嘉沿着河岸边往下游快速奔走。
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水压圧得希凛眼睛发痛，他闭着眼。
“他跳下来了。”系统提醒希凛。
“陆季安？”
“你怎么知道是他？”系统好奇，希凛应该没有看到陆季安跳下来才是。
“猜的啊。”其实不需要猜，这个答案他早有预知。
水流迅猛，水底有很多漩涡，将人卷着往下游扔。
希凛四肢放松，随波逐流，他不是人类，所以不会溺水。
但陆季安就不同了，流速过快，他虽然极力划动手臂，还是被一个接着一个的暗流给冲击着，搜索了一圈无果后，陆季安想浮出水面喘一口气，立马又被一处巨大的漩涡给缠住，身体失去控制，瞬间就给冲向了河流中间。
到这个时候，陆季安算是彻底没法再游出水面，嘴里呛了一口水，水底光线昏暗，嗓子眼火烧火燎的刺痛，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极力睁开眼睛，试图从周围找寻到那个牵动他所有情愫的人。
希望坍塌，绝望袭来。
模糊中，一个黑色影子朝他靠了上来。
肩膀上落下来一只手臂，然后嘴唇上一软。
氧气源源不断地从对方嘴里传递过来，陆季安一把箍住来人的腰肢，夺过主动权，不断地吸取着熟悉的气息。
将陆季安湿重的身体拖上岸边，希凛不准备留下，转身就要走。
刚走了一步，脚后传来一股拉力，他低头朝身下看，陆季安竟是从昏迷里醒了过来，此时正紧紧攥着他的脚腕。
“你还是没明白。”希凛淡颜淡色，声音毫无起伏，语气里带着机械的冰冷感。
蹲下身，希凛一根根掰开陆季安的手指，将脚腕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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