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无爱得极乐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枝叶繁茂的菩提树下，宝相庄严的佛祖睁开了悲悯众生的眼睛。

“是否还要赌？”

一抹灰白的幽魂缓缓从树荫处走出，空而寂寥的声音，缓缓答到：“不赌了，就算再过百世，千世，他也不会爱上我。”

“前世，你为救他而死，他却爱上了霜神青女，今世，你为寻得机缘留在他身边，在忘川河守了十五万年。这无穷尽的寂寞悲苦，可悔？”

那幽魂低垂着眉眼，声音中带了些笑意，“但为情故，虽死不悔。爱他，从来都是我一人之事，他不知道的。既然他不知，我便不怨，不怨，便没有悔。”

顿了顿又道，“只是，这般追来追去，我也累了。”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将皆是化像。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佛祖长叹一声，手中金光溢出，飞入幽魂体内。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既是你所求，那便去吧……”

“我佛慈悲。”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还有什么比这句诗来形容现在的璇玑宫，来得更为贴切？书词叹了口气，对着跪在地上的人说：

书词上元仙子，您都在这里跪了五日了，起来吧，陛下说……不怪您。

上元仙子不怪我……却也不会再原谅我了。

上元仙子苦涩一笑，一双美目中满是泪水。

上元仙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我只是……我只是不甘心……我不知道她会为了陛下去死……我错了。

璇玑宫的殿门打开，润玉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那身被火烧焦的战甲，脸上的伤口猩红而刺目。

上元仙子陛下，对不起，对不起，上元不是有意的……陛下。

上元仙子扑过去，抓住了润玉的衣摆，不停地解释：

上元仙子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的。

润玉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声音沙哑而痛苦。

润玉你陪了本座五千年，本座无以为报。本座曾说过，不管你要什么，尽可以提出，哪怕要这帝位，本座也可以奉上……

说到这里，润玉已经是声含哽咽，一行清泪，顺着血迹斑斑的脸滑下，仿若血泪。

润玉本座与水神，早已是过去。她现在是旭凤的妻子，我便视她为弟妹、亲人。你在初绾面前胡言乱语，故意让画师宫的人拿了一幅假画给她，让她……让她临了，也带着误会而去。

润玉本座不怪你……这一切都是本座的错……你回瀛洲去吧！无事，便不要再来璇玑宫了。

看着润玉冰冷的脸庞，上元知道有些事情，错了便是错了。其实，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打开心扉，从此眼中也有光芒照耀，不再是如夜清寒。可是……一念之差，错了满盘棋子，毁了他刚热起来的心，也毁了自己最真诚的初衷。

上元仙子对着润玉磕了三个头，默默说了一句保重，便离开了璇玑宫，背影萧索而落寞。

书词陛下……还请保重龙体。仙上她……必定也是希望您能好好的。

润玉绾绾……

润玉想着那个化为灰烬的人，心中便似有一把利刃在翻搅，他在那样无穷无尽的痛苦中晃了晃身体，终于吐出一口猩红的鲜血倒在了地上。

夜半的时候，月色洒进了璇玑宫，如同铺了一地的破碎琉璃。一道红色的身影无声地穿过殿门，慢慢踱近了床榻。广袖轻抬，修长瓷白的手，轻轻拂上了塌上那沉睡的人。

初绾润玉，润玉醒醒。

润玉绾绾！

润玉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初绾，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力道大的快要让人窒息

润玉你回来是不是？你不会离开我了是不是？

初绾反手抱住了他，感受到掌心下那硌人的背脊，心如刀绞，有些责备地问道：

初绾怎么才短短五日就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润玉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会好好睡觉，也好好吃饭。

初绾那好，把这个吃了。

初绾手中红光一闪，幻出了一个精巧的檀木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巧的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