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

戏班已经在这儿停了小半月，九公子还没能跟入画说上话，连照面都没碰上几回。偶尔悄悄跟去戏台，也只敢远远的望着。人家姑娘一走近，便慌得直躲，等回过神来，又是一阵气恼，扇子直往手心招呼。

这天戏班的戏结束的早，入画一回府就跟管家在厨房倒弄些小零嘴。

入画李叔啊，我给那么多公子唱过戏，就数您家的小公子最傲了。

入画悠悠地和着馅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管家瞎聊。这阵子她三天两头跟着管家往厨房里头钻，两人倒是亲近了不少。

管家呵，哪儿啊。小公子这么大点的时候就是我在带了，没什么富家公子的毛病，不喜欢别人您啊您地叫着。心地也善，这一带的乡邻都挺喜欢他的。要我说啊，估摸着是府上里一时来的人多了，有些怕生。〖乐呵呵的〗

入画是么〖喃喃道〗

管家我这看着火走不开，入画姑娘啊，你把那桌上的药给小公子送过去吧，他这会啊，应该在书房练字呢。

入画端着药碗，就往书房去了。

远远地，就瞧见九公子伏在窗边的桌案上练字，宛若一幅山水墨画儿，令人不觉屏息，不敢惊扰。入画就靠在墙边细细打量着，金色的余晖洒在他的长睫上，如振翅欲飞的蝶；眼神专注又温柔，叫人不由得晃了神。

觉着手里的药碗有些发凉了，入画才将碗放在窗口的桌上，轻轻开口道：

入画九公子，李叔叫你把药喝了。

九公子多谢了，先放着吧，我一会喝。

九公子还在埋着头写，只是嘴角微勾，出声道谢。

入画喝了吧，快凉了。〖小声催促着〗

九公子呵，好，好。〖这才住了手，伸手拿碗〗

许是管家的话让入画消了隔阂，声音不似初见时那样带着冷意。又或是这九公子委实是太专注于练字了，愣是等到了这时抬了头，才惊觉眼前的笑靥竟是那梦里也散不掉的眉眼。

九公子入，入画姑娘！〖猛地起身，手指碰翻了药碗，棕色的药汁蜿蜒着漫向一旁的宣纸，模糊了上面的娟秀的字迹。〗

瓷碗扣在桌上，碎了个小口。一时间，满屋的苦味沉沉浮浮，也熏得是九公子的心头微微发涩。

入画的柳眉轻蹙，抬手想去捡那只碎碗。

九公子别动他。

九公子喝住了她，自己将桌子胡乱擦了一通，再仔仔细细地将碎碗一片片拾起，用宣纸垫着包好，便抱着那一团碎瓷片跑走了。

九公子委委屈屈地跑来了厨房冲洗这手上残留的药汁，管家瞥了一眼，幽幽地开了口：

管家洒了啊？

九公子僵硬的点了点头，整张脸涨的通红，手指绞在一起，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管家我的小公子啊，你那么怕人家姑娘，还要怎么追人家啊？

九公子一愣，还来不及思量，就听见身后来了人，又逃走了。

管家笑笑的瞧这自家小公子的背影，觉得他那儿脑瓜子也该敲醒敲醒了，老这么跑可不行。

入画眼看人从身边跑过，也是无奈一笑。

入画李叔，药洒了啊？

管家无妨，我晚上再给他熬一碗拿过去。

入画怎么一见到人就毛毛躁躁的。

管家只是笑着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