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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

你是我一生的羁绊

第八章回家(BE终章)

1949年12月31日,美国。

江澄在房间里看着一张残破的信纸发呆,说是信纸却也不过是一点零星的碎屑,不足一指宽的纸张上隐约能看见“晚吟、涣、勿念、归期”几个字。纸张的边缘有些焦黑,显然是被火烧掉了其余部分。

这是蓝曦臣和江澄互通的仅有几封信件的其中一之,这是江澄从火堆里捡出来,为此还烧伤了手指。

彼时,江澄生无可恋的看着那些虚情假意的信件,恨不得全部烧掉。可当微黄的纸张,在火焰中变得卷曲,甚至一点点消失时,江澄突然慌了。这是他的蓝涣,他的全部感情,他不能失去。急忙把手伸进火盆,却只能救出这样小半张纸。

他和蓝曦臣,从初遇到现在足有13个年头,从相恋到绝断也有9个春秋。曾经的青春岁月,曾经的激情时光,满是蓝曦臣影子。如今,自己的心却被封在名为蓝曦臣的牢笼里,虽然来去自由,却暗无天日。

“江澄,有人找你。”江澄深陷过去的回忆中,无法自拔。突然听到魏婴的叫声,便收拾心情,下楼见客。

“是你?”江澄看到来人,不由得浑身僵直。

“是我。江澄。”沙发上的年轻女子,微微转过头,看着杵在楼梯中间迟迟未动的江澄。

“你来干什么?”

“我有话跟你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请回吧。”

江澄以为两年多过去了,他已经可以坦然面对。就像那半张信纸,起初看到会不自觉的流出眼泪,现在看来已是麻木无情。

可当他看到秀丽站在面前,过往的一切涌上心头。他恨透了秀丽那样云淡风轻,清秀可人的模样。这样的恨,也蒙蔽了江澄看透事实真象的双眼。

就在江澄欲转身上楼时,秀丽喊住了他,“江澄,我来送蓝涣--回家。”

“你说什么?”这句话,江澄再熟悉不过。多年前,他承诺过那人,他就是他的家。

江澄匆匆从楼梯上跑下来,腿软的险些跌倒。他嘶吼着问,你手里拿的什么?却又不给秀丽开口的机会,一把夺过那刺目的信封。

上面赫然印着几个漆黑大字,“死亡通知书”。仅打量一眼,江澄便如避蛇蝎般将之甩在地上。红着眼睛吼:“这是什么?你什么意思?”

相比于江澄的狂躁暴怒,秀丽犹如夜间幽兰般平静淡泊,优雅的让人抓狂,“他让我把他的死亡通知书寄给你,他说你是他的家。江澄,蓝涣他死了。为了家国大义,为了共和国。”

“……”江澄没说话,只是倔强的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他不明白,蓝涣为什么会死,他不是在军统只手遮天的副站长嘛?他不是娶妻生子了嘛?即使国民党战败,不用上前线的人,难道不知道提前逃跑嘛?

他想不明白的一切,秀丽都可以解释给他听,“我不是蓝涣的妻子,我是他的战友,是他的部下。我们是中共地下组织成员,当年的身份只是掩护。”

“他为什么会死?”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会死?

“是我亲手杀了他。”

江澄不可置信的看着平静的说着恶毒话语的秀丽。单凭这句话,就足以让我杀了你。

秀丽的眼中闪着悲恸的神情,无可奈何,又痛苦万分。她的双唇终于有一丝颤抖,还未开口,已有泪水夺眶而出。

“他说过无论如何他想活着,可我没法看他活得那样痛苦,没法看他承受着那样非人的疼痛。我虽然不是他的妻子,可我是爱他的人,我没法让他那样活下去。对不起。”

“我听不懂。”江澄捂住耳朵,拼命的摇头。他听不懂,也不想听。

可秀丽仍独自讲述着那个可怕的故事。

“就在你走后不久,组织内部有人叛变,他的身份暴露,为了掩护我,自投罗网被军统抓住。只是短短三天,他却受尽折磨。他被绑在架子上,沾了盐水,挂着倒刺的鞭子一下下抽在身上;牛毛细针不停的刺进他的关节;可以将疼痛放大百倍又能时时保持清醒的敏感素,每天都会流进他的血液。”

“他被用过所有最为残忍的酷刑,那些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妄图从精神上摧残他。他被以一种极为不堪的姿势绑在椅子上,承受着无休无止的侵犯。”

“组织上动用了所有可以利用的资源,才把他救出来。他就那样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关节里牛毛细针无法取出,只能整日整夜受疼痛的折磨。”

“刚刚换好的病号服,只需要几分钟就被冷汗浸透。因为鞭伤,他的身上几乎没有完整的皮肤,伤口从来没有痊愈过,满身的血迹、汗水、脓液从来没有被擦干净过。衣服纱布全都透着红红黄黄的浊液。”

“可就算这样,他还在强迫自己活下去。他说他要活着,他要活着见你。他说他欠你一个家,欠你一个爱人,欠你一辈子。”

“别说了。”江澄听不下去了。他只是听着就觉得痛到绝望,他无法想象那样的绝望下,他的蓝曦臣是用了怎样的心态逼迫自己活下去的。

秀丽顿了顿,又继续说下去,“可我知道,他等不到你了。”

“后来他又说,让他死吧。这样的他应该不是你想见到的。这样肮脏不堪的他,你一定不会愿意看到。他说你们错过的太多了,多到无法弥补。”

“所以,我亲手杀了他。多年来,他承受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他死也死得那样痛苦,所以,我杀了他。是我把尖刀插入他的心脏的。”

“我是爱他的,即便他的眼里从来没有我,可我真的爱他。”原本只是哽咽着默默流泪的秀丽,终于崩溃的大哭起来。

江澄红着眼眶,没有流泪,只是呆呆的看着秀丽。他想,是怎样的爱,可以让人亲手断送爱人的性命?

爱着同一个人的两个人,一个静默不语,一个痛苦挣扎。落地窗外射进来的夕阳,将一坐一立的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细细尖尖的伸向远方,在远处的某一点,悄然汇合。那里站着那个温润如玉的明媚少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军官,那个被爱着的人。

“你恨我嘛?”秀丽抬起挂满泪水的脸庞,抽噎着。

江澄木然的摇摇头,许久,才开口道:“谢谢你,在他最难熬的时候陪着他。”

后来,秀丽说起,军部将蓝曦臣调至军统的命令早已下达。蓝曦臣在军统熟悉工作时,偶然得知军统特务头子为运送私产向日本人提供军火,从而失去了对国民党的信任。他连续几个月跟组织联络交涉,几经取舍,最终决定秘密加入共产党。

江澄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段时间,正是江澄独自回家的时候。怪不得他那么久都没有消息。

在秀丽的话里,江澄也知道了,当年他从前线被调回来,空有军籍却无官职,是蓝曦臣托了好多关系才做到的。因为蓝曦臣知道国民党的路快到头了。江澄的父母,还有魏婴,蓝曦臣也都安排妥当。在他们还都安全的时候,把他们送出国。

秀丽走后,江澄独自出了门,坐在小花园的白玉台阶上望着天空发呆。他想起,那年收到蓝忘机阵亡通知书的蓝曦臣也是这样一个人站在校场上,独自承受着蔓延至深的悲伤。没有人可以与之分担,没有人可以安慰半分。

现在他可以体会到那时蓝曦臣的感受了。苍茫天地间,岁月无痕,万物依旧,惟我孑然于世。

江澄返回家中,敲了敲门,进入魏婴的卧室。魏婴正坐在书桌前写字,抬头朝江澄笑了笑,又低下头继续写。江澄不用看也知道他在写什么,无论写多久,写多少,那些纸上只会有两字--蓝湛。

一个月以前,魏婴生了场病,昏迷几天醒来后,他便想起蓝湛这个名字。不过他不知道蓝湛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江澄只告诉他,蓝湛是他的爱人,远在万里之外的中国。魏婴问他,既然是爱人,为何他不来看自己。江澄只说,他是军人,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他永远都不会离开祖国。

“魏婴,把你的行李箱拿出来,我帮你收拾东西。”江澄走过去,按住他握着笔的手,示意他先停下。

“收拾东西干嘛?”

“明天我们回中国去。”

魏婴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欣喜道:“真的嘛?回中国嘛?那我能见到蓝湛嘛?”

江澄笑着点点头。本以来魏婴会马上行动起来,却不想,他的表情垮了下去,闷闷的问:“江澄,蓝湛他会怪我嘛?这么多年我都没去看过他。而且我…我把他给忘了。”

“不会,他们不会怪我们。正是因为多年未见,我们才要去把他们接回家。”江澄仰起头,却没能阻止住滑落眼角的水线。

“江澄?你怎么了?你说的他们是谁?”魏婴站起来帮江澄擦擦眼角。

“没什么,快收拾吧。”

“嗯。”

江澄和魏婴回到国内,直接去了长沙,按照秀丽给自己的地址,找到了陵园。这里应该是组织上为无家可归的烈士们特地圈起来的墓地,蓝曦臣的墓碑就在其中。

简洁的石碑上,刻着蓝涣的名字。刻着一九四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蓝曦臣生命终结的那天。

两年了,蓝曦臣就这样孤单寂寞的躺在陌生的地方,没人陪,没人照顾,只有他一个人。

“蓝曦臣,我想告诉你,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我就是你的家。”

江澄想起曾经信誓旦旦许下的诺言,那样轻易的被放弃,以至于让心爱的人受尽冷落。

江澄脱下身上的外衣,轻柔的披在墓碑上,手指拂过碑上的字。终于失声痛哭。

“曦臣,这里很冷吧?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我们回家好嘛?”

多年前的江澄,曾说过,“你可以让他们把你的死亡通知书寄给我,我不会把你孤零零的留在外面,我会拼尽全力把你带回家。”

如今的江澄,要实现这个诺言。他找了很多相关部门,找了很多关系,都没能被允许带着蓝曦臣的骨灰。

无奈之下,他只能找到秀丽。他不想见她,她是亲手杀死蓝曦臣的人,是除了自己以外,另一个深爱着蓝曦臣的人。可现在,他只能找她,甚至求她。

也许秀丽的职务很高,她只是打了几个电话,便给了江澄一个肯定的答案。最后,秀丽还给了江澄一个盒子,里面是蓝曦臣的一张单人照片,一杆钢笔,一枚党徽和写着一句诗的信纸。

秀丽告诉江澄,因为身份原因,蓝曦臣不敢留太多东西。这照片是当初组织给秀丽,让她认识蓝曦臣用的。那杆钢笔是蓝曦臣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枚党徽是蓝曦臣牺牲之后,才得到的,他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而那张纸,是蓝曦臣拼了命留下来的。他这样秘密的身份是不允许留下任何书写的东西的,可他却舍不得烧掉。

那上面写着“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馀黏地絮。”

第二天,江澄带着蓝曦臣和魏婴去了南京。

江澄没去过南京,更没去过蓝曦臣的家。所以他只是在街上走着,听着周围人用南京话谈天说地。这里是蓝曦臣出生成长的地方,是他被迫离开了13年的家乡。他想让蓝曦臣再感受一下乡情,再听一下乡音。

魏婴问江澄,这是哪里?为什么来这里?

“这里是蓝涣和蓝湛的家乡,他们年少时,便怀揣着报国救民之志,远离故乡,他们应该很想回来看看。”

魏婴怔了怔,有些懊恼的抓抓头,“江澄,我好羡慕你,你记得蓝涣,记得他的故乡,记得关于他的所有事。而我什么都不记得,我甚至不知道蓝湛是谁。我该怎么办呀?”

江澄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也羡慕你。你现在的样子,是蓝湛最喜欢的样子。”从盒子里拿出蓝涣唯一一张照片,递给魏婴,“魏婴,这个就是蓝湛,你忘记了就拿出来看看,这是你的爱人。”

第三天,江澄带着蓝曦臣和魏婴回了美国。

江澄没有选墓地,他把蓝曦臣放在一处公共的陵园。他想着落叶归根,早晚有一天,自己还要带着蓝曦臣回中国去,然后他们两会共穴入土。

“曦臣,原谅我没把你留在南京。即便那里是你的故乡,可我不想把你独自留在那。”

夜里,江澄早早躺下,很快进入梦乡。这是两年多来,江澄入睡最快的一次,也是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江澄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他被母亲绑着架回家中,一进客厅,便被父亲训斥了。他觉得心里很烦闷,草草整理了衣着,便往楼下跑。在走廊上,他撞到了一个人,那人明眸皓齿,柔和得像山间涓涓的清泉,那是18岁的蓝曦臣。

他梦到那个他永生难忘的漫无边际的战场,无声无息的像猛兽的无情巨口,吞噬着他最后一点信念。正当他绝望的时候,他看到背着阳光的天神向他伸出手,春风暖阳般的声音鼓荡着诱人的美好:“别怕,我是26师10旅3团团长蓝涣。”那是21岁的蓝曦臣。

他梦到黑暗的校场上,英挺的年轻军官痴痴的望着远方,孤单,落寞。那是23岁的蓝曦臣。

他梦到昏黄的灯光下,自己耳根泛着红晕,身体不停耸动。覆在自己上的是28岁的蓝曦臣。那是他们相恋9年之中第一次缠绵,也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他听到他说,“晚吟,你要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因为你是我的家。我爱你。”

“蓝曦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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