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况文峥,他是雾国有名的大将军,年纪轻轻便立下奇功,成熙帝对他十分器重。然而这样的器重,也引来许多人眼红。
成熙九年秋,况文峥打了一场胜仗,成熙帝有意封为王爵,可是自古以来就有‘异姓不封王的说法’。即便是许多开国需要封的王,等王朝稳定后,也想尽方法除掉。
当这一消息传出,震惊满朝文武。百官上书,不可封况文峥为王爵,这人天性散漫,性格古怪,不易掌控,日后怕是要反。
而况家人却在担忧,即便况文峥被封为王爵,等到王朝稳定后,成熙帝也会想尽办法除掉他。
有时候,天子厚爱于你,并非是什么好事。
明眼之人都知道,当时朝中局势动荡,分为三大派,每个派都有拥护者,在这三大派中,丞相方家、将军况家的实力最为突出,而成熙帝即使得到了部分支持,也远远少于这二位。
成熙帝想要赐封况文峥,明面上是为提携,实际上他是要借用况家势力打压方家。
遭到百官反对后,成熙帝又想出第二个法子,那就是将自己的妹妹文宁公主赐婚给况文峥。
那一年,况文峥十七岁,文宁公主十八岁。
郎才女貌,天赐良缘。
况家却依然不敢接受,丞相况恩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跪在地上说:“臣,况恩优感谢圣上厚爱犬子,文宁公主才貌卓绝,实属良人,只是我这犬子无法高攀,他母亲离世前曾一再嘱咐我,犬子曾与瞿家小女指腹为婚。”
“夫人遗愿压在臣肩上,若是臣应允这桩婚事,他日我若去了黄泉,夫人必定责骂于我是忘恩负义之人。”
成熙帝奇道:“丞相如何是忘恩负义之人?”
“圣上有所不知。”况恩优说,“多年前臣带夫人出远门,在路上被流寇盗匪抢光了银两,差点无法回家。是瞿家夫妇善良,救助于臣,不仅如此,他们还施以援手,帮助臣上京赶考。是以,臣才有了今日这番作为。”
况恩优说得声泪俱下,一用夫人遗愿威胁,二又以恩人瞿家表明自己的决心。他不愿意做个忘恩负义之人,宁肯违背圣旨,也要拒绝成熙帝的赐婚。
成熙帝纠结许久,最终还是收回成命,毕竟他也不愿意让况恩优这一代贤臣因为婚事,而撞死在金殿之上。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谁知两个月后,又有敌军来犯雾国。况文峥领命带着三万兵马,上北杀敌,一去便是一年之久。
“他同我说过,这次战争结束后,他会回来娶我。”
瞿翎仙说到这话时,她终是忍不住哭出声:“可是我等了那么久,从冬天等到春天,没有等来他。却等来况家叛乱的消息。”
“那一年春天,丞相府被禁卫军铲平,猫狗不留,等我到达现场时,丞相
府内已血流成河。我不相信,况氏父子那么好的人竟然会叛乱,我立即回家找到父亲,想要上书皇上重审此案。”
“父亲却对我说,往后你不认识况恩优,也不认识况文峥。若是有人问起你与他的婚事,你一概不知,知不知道?”
瞿翎仙红着眼睛看着我,悲切地道:“我不懂,那是我的未婚夫,为什么我要装作是路人?我的父亲母亲以性命威胁我,让我对这件事绝口不提,因为那时方家气势正盛,若是我们站出来,也会被方家打击。”
我惊道:“你的意思是况家会被人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是因为方家在作怪?”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如此恶毒!”瞿翎仙气愤道,“若不是他们,文峥怎么会死于冬月之夜,我每次都梦见他在寒冷的雪地里,一遍一遍地跟我说,翎仙我好冷啊,为什么没有人来接我们回家。”
“三万士兵,被活活冻死于雪山之中。朝堂争斗,却要让保家卫国的士兵作为牺牲的棋子。他们良心何存,天理何在!”
“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我咽了口水,目光闪烁,不敢直视瞿翎仙那样愤怒的眼神。看见她如此痛哭,我从怀里摸出一张丝绢递给她。
“对于这件事,程渲感到十分难过,只是瞿姑娘斯人已逝,切莫伤了身子……”
瞿翎仙抬起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么多人牺牲,你仅仅只是十分难过?”
“可是……”我压低声音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红娘,对于这些事情,我也深感无力。”
瞿翎仙用手背狠狠地擦干脸上的泪痕,似置气般地对我说:“我不想嫁给方秦至,他是我仇人的侄子,如果不是他的舅舅害死了我的未婚夫,兴许我没有那么恨他。”
“我要你把我的红线绑在况文峥身上,哪怕是他死了,我也要看看,我与一个死人结了阴婚,活人还敢不敢来抢我!”
我僵硬地抬起头,眼底微热。
“瞿姑娘,你是活人,即使不愿意嫁给方秦至,你也可以找其他的男儿,何必为了一个……”
话未说完,瞿翎仙冷眼一横,立即打断我的话。
“我的未婚夫是天下最好的男儿,即使他死了,也会保护我不受坏人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