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王森川是太后的母族,从小在皇宫里长大,跟着皇子们一起上学习政。此人天资聪颖,性情温和,敢于进谏,善于听他人之言,文武双全……总而言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今皇上恐怕都要比南疆王差一点。
森川儿时就很受先帝喜爱,然,先帝也忌惮他。
毕竟他的儿子里面,竟无一个能比得上森川,连皇太子也只是堪堪比肩。
当时的皇太子许钦酬,也就是如今的皇上,跟森川也是貌合神离。幼时还好,半大点的小屁孩能知道什么是权什么是势,即使是在草地上打一架滚一圈,起来哭过一场就又能玩得嘻嘻哈哈起来。可人生不会定格在那个时候,越长大他们二人的差距就逐渐显露出来。
许钦酬甚至对他起过杀心,可万万没想到,因为一次游历,十九岁的森川在战乱频发而穷困凄凉的西南遇到了一名女子,就此一颗心都黏在了西南,回京后立刻请辞了在兵部的工职。先帝震惊之余还有窃窃的欣喜,大手一挥就下了圣旨,封森川为南疆王,即日前往西南剿匪平乱。
这一去就去了二十多年。
森川到底是个有本事的人,如今的西南已经一改二十多年前的面貌,秀丽、和谐、富庶等都成为了西南的形容词。
曾经让森川去剿匪平乱,也并不都是说说而已,西南之乱一直是先帝的心头刺,有个能干的人请求去,他乐意得很,所以派去的兵力也不少。先帝驾崩后,许钦酬一登基就在担忧,森川会不会将这些兵力集中起来,再自己招兵买马,而后在西南训练军队,如此……那还是威胁到他了。于是许钦酬又愁了。
可他又万万没想到,西南平乱、各郡县重建后,森川就上交了兵符。但偌大一个西南总不能一个兵都没有,于是森川又递了折子,请求皇上准许在西南招兵买马,组建军队。
许钦酬乐了。他派了人到西南做这组建、训练军队一事,这样一来,西南的兵力就仍是掌控在他手里。于是他对西南渐渐没了关注。
南疆王乐得清闲,整天在府里逗妻女看字画,偶尔看看公务,逐渐地,朝中新旧换了又换,就更没有多少人知道西南王曾经的风光了。
森川对此并不在意,他心只在王妃身上。为了能和妻子好好过日子,先前十几年一直在想法子让皇上减轻一点对他的疑心,如今愿望达成,他心里乐呵着呢。除却盛大节日或是重大国事,每年仅此一次的回京述职也都会觉得疲累无味。可见南疆王是真的与世无争!
之江“王爷,您不陪郡主一同去走走吗?”
临州的夜市也许是同一时间里举国最热闹繁华的地方了。
京城自然也不赖,但那儿没有满满一条街的小吃,也没有纵横绚烂的灯河。
森川边喝酒边看客栈下面,红黄色的灯光洒了满街,几个姑娘身着淡粉、青绿色的冰蚕半袖衫。着粉色衣裳的姑娘头上簪着两个白色绒球,绒球底下还坠着两根飘带,她手上还拿着两个,正试图给青绿色衣裳的姑娘带上。欢声笑语和着酒香。
龙套【森川】“不了,天时地利人不和,看了也无甚趣味。”
他摆了摆手,之江稍稍有那么一点无语——王妃不在也能秀……
龙套【森川】“你跟她们一起去吧。”
之江张了张嘴,正想拒绝,话还没出口就被森川一记眼刀扫了过来。
那仿佛是在说:给你制造机会还不要?
之江无奈,只好跟门口守着的人吩咐了几句,随后下去找她们了。
森川笑着给自己倒了杯酒,又往下看了眼,之江跑到姑娘们之间,说了几句话,随后美星望了上来,森川笑着对她招了招手,小郡主就蹦蹦跳跳去逛夜市了。
美星“小洛!吃糖葫芦吗?”
美星手上捧着好几个油纸袋,里面是热烘烘且散发着甜香味儿的食物,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在灯火下照得发亮的糖衣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
沈洛儿“好啊。”
沈洛儿走过去,挑了串大的。
美星看见了笑着揶揄道:
美星“我们沈小姐什么时候这么爱吃甜食了?”
沈洛儿“就一串糖葫芦,你又看出来了?”
沈洛儿咬了一颗含在口里,口齿不清道。
美星朝她做了个鬼脸,拿着糖葫芦想了想,忽然将它举起来到之江嘴边。
美星“你吃一颗!”
她目光灼灼,脸上挂着使坏的笑。
之江无奈又无错地看着眼前的糖葫芦,一躲开美星就追上来。
其他的人都眼里含笑看热闹。
美星“你就吃一颗嘛!你看你都没吃什么东西,我没咬过的。碰都没碰过!嗯?”
之江比美星高了得有一个头,美星看他还得昂起头,她的眼里蓄满了明灭的灯光,糖葫芦的折射出暧昧的亮光。他低头咬下了一颗。
沈洛儿在旁边看着,面无表情地咬下一颗糖葫芦。
嘶,真酸。
吃颗糖葫芦费恁多劲儿!
烟花炮筒呲擦一响,嘹亮如凤鸣般的响声破开夜幕,刹那间绽放开绚丽的烟火。一下接一下,此起彼伏,目不暇接。
行人驻足仰望,眼底落满了星火。
沈洛儿是满街行人中的一个,她手中捏着没吃完的糖葫芦,糖衣被烟火照得发亮,烟花繁多的色彩和声响鱼贯钻入她的胸腔,她忽然觉得心脏说不出的涨。她忽然想起了两年前的那场灯会。
再一次来江南,再看一次烟花。山上禅院里、满天烟火下许的愿实现了。
心间的酸胀不知道是为何而生,她当下只能想到一个答案,许是心愿实现的满足和激动吧。
思及两年前,她不由自主想到了许道林,她登时一愣,兴奋的头脑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她没有告诉许道林她离京了。
烟火行人瞬间成了与她无关的背景,她想,如果许道林有事找她却在京中找不到人怎么办?
许是她呆愣的神色与周围太过格格不入,丸子拍了拍她的手臂,问她怎么了。
沈洛儿“这附近可有什么驿站?我想写封信去京城。”
于是,五日后,一封信送到了金福客栈。
客栈掌柜捏着信封皱着脸,思考这信到底该怎么处理。那位客官都走了得有十来天了,这信如今送到这,也没用啊!
烧了吧?可是好像不大妥当,如果是什么要紧事呢?
不烧吧?可是留着又有什么用?都追不上了难道留着等那位客官过个十几二十天回来?那时就是满门被灭尸体都烂了。何况那位客官看起来是不会回来了。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不拆了,万一里面牵扯到什么江湖纠纷,他可不想惹火上身,于是拿到伙房里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