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推门进去，何璐背对着他双手撑着桌子，好像不这样就没有力气站着，她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声被她竭力地压制着。

雷战看到何璐这个样子，心里也很难受。天狼是她的男友，又何尝不是他雷战的兄弟？可他雷战和何璐不一样，他不能哭，战友牺牲，离开对他来说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一生的挚爱不是也牺牲在眼前了吗？

何璐听到有人进来，慢慢转过身来，她的眼睛已经哭得像桃子一样肿了。她红着眼睛，声嘶力竭地喊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告诉我他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说啊！”

“我TM也想知道！”雷战压抑着的情绪也爆发了，他爆了一句粗口。“我TM也想知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带过最好的部下，我最信任的兄弟会成了恐怖分子！”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片刻，雷战说道：“何璐，你听着，不管现在天狼是什么情况，我希望你能够振作一点。你还在集训，如果你想知道天狼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就挺过这次集训，这样也许有一天你可以亲手抓住他，然后当面问他到底怎么了。我也不能给你一个答案，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希望你能有资格亲自去问到这个答案。回去训练吧。”

何璐深深看了雷战一眼，戴上头盔，抹掉眼泪，走出了作战室。

雷战看着何璐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作战室。再端起咖啡的时候，心情已经变得一团糟，原本醇香的现磨咖啡此刻也变得无比苦涩。雷战再也没有了品咖啡的兴致，干脆就将咖啡顺手倒进了垃圾桶。

“天狼，兄弟，你究竟在哪里？”

晚上，女兵们都已经睡下了，兽营的枪房里，雷战一个人正在练枪。

“砰、砰、砰……”枪声不断，很快92式手枪的20发子弹就打完了，雷战顺手换了一个弹夹又是一阵猛射，不一会儿，两个弹夹就都打完了。

老狐狸走到雷战身边，看着10米开外的靶子，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做不到向她开枪对吗？”

只见十米之外的靶子中心贴着一张天狼的照片，照片上已经满是弹孔了，但天狼的位置上却一个弹孔也没有。老狐狸已经知道了白天发生的事。

雷战放下枪，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怎么说他曾和我们并肩战斗过。不过现在，他是我们的敌人。”说到敌人两个字的时候，雷战的声音明显有一丝颤抖。

“唉，你说天狼怎么就……”老狐狸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也许，是真的到了他的极限了吧。”雷战喃喃说道。

“那，何璐……怎么办？”老狐狸沉重地叹了口气，问道。

“什么怎么办？”雷战一边把枪收好，一边问道。

“这不是牵涉到天狼了吗，你看……”老狐狸的话还没完，雷战就打断了他：“老狐狸你在想什么？且不说天狼现在是否确定是恐怖分子，就算是，也不能怪到何璐头上！再说了，如果以这个理由把何璐淘汰，她在部队的前程就完了你知道吗？”

老狐狸看着雷战的眼睛，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是对的，是我欠考虑了。”

“但愿事情不是最坏的可能吧。”沉默片刻，老狐狸说道。

“我也希望如此，但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雷战说道，“他们几个怎么样？”雷战问的是雷电突击队的队员们，白天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雷电突击队所有人的反应都是不相信，还闹起了情绪，雷战只好让他们出去跑了个十公里，让他们冷静下来。

“一个个都没精打采的，毕竟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过段时间就会好一点了。”老狐狸回答道。

“嗯，那就好。走吧，回去睡觉。”雷战说完和老狐狸一起离开了室内射击训练室。

第二天，女兵的训练内容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在训练结束后，哈雷开着车来到了女兵们训练的草地上。他的车上还拉着一只黑色的军犬。

“立正！”何璐见教官来了，立刻招呼女兵们站好。

“嗯，很好，现在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在野外作战的时候，最怕什么？”哈雷问道。

“报告，怕地雷！”叶寸心说道。

“错，地雷有什么好怕的，你们以后要经常玩呢！”哈雷摇摇头。

“报告，怕坦克。”沈兰妮说道。

“坦克更没什么好怕的，架起反坦克导弹一发就报销了。”哈雷笑着说。

“报告，怕暴露！”岳梓晨回答道。

“嗯，总算有人说到点子上了，没错，在野外作战，尤其是敌后作战，隐蔽，是第一要务！如果暴露了，你就离死不远了！而最好的追踪工具，就是它——”哈雷一指坐在车上的军犬，说道：“军犬。”

“在敌后作战，尤其在密林中，高科技的侦查手段基本失效。无人机、直升机、卫星都无法确定躲在密林深处的特战队员。而如果你的伪装过硬，那么就算你和搜索队擦肩而过他们也不可能发现你们。但是，如果你们被军犬盯上了，那将是最危险的！如果你听到狗叫声，意味着一切都晚了。现在我问你们，如何摆脱军犬的追踪？”

“报告，我们可以走水路，切断味源。”谭晓琳说道。

“嗯，算一种办法，不过水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找到的。还有吗？”哈雷说道。

“报告，我们可以用一些刺激性的喷剂，让军犬失去味源。”欧阳倩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些东西味道太浓，人都闻到了，根本用不到狗。”哈雷摇摇头。

“报告，我们可以分开跑啊，军犬又不知道谁最重要。”唐笑笑说道。

“嗯，这也可以算一种方法。”哈雷点点头，然后转向岳梓晨，问道：“孔雀翎，你是狙击手，应该学过这个，你有什么方法？”

“报告，我们可以用‘纽扣钩’跑法，直线跑一段距离再转一个圈到追敌的必经之路上伏击他们。或者我们可以在他们追踪的路上设下陷阱。”岳梓晨自信的回答。

“很好！不愧是学过的。”哈雷夸奖了一句。说道：“孔雀翎刚才讲的，是躲避军犬的最好方法，概括来讲就是，先脱身，然后寻找机会，把狗和追兵全部干掉，解除后患！明白吗？”

“要杀生啊？我外婆从小叫我念佛的。”唐笑笑为难地说。

“我们彝族也有禁忌，猫狗都是不能杀的。”阿卓也说道。

“不敢杀狗，那杀人呢，更不敢了吧？”哈雷一脸奇怪的表情。

女兵们都低着头不说话。

哈雷问道：“你们之中，有谁是敢杀人的，举手。”

片刻，岳梓晨举起了手，何璐犹豫了一下，也举起了手。

几个女兵都惊讶地看着两个人。杀人，对于来集训之前连枪都没怎么打过的她们来说，是一个太遥远的事情。但现在，这件事就摆在她们的面前。而她们的姐妹居然有敢于下手的狠角色！

谭晓琳当然不在这惊讶的人之中。她很清楚何璐敢杀人是因为何璐本人曾经参加过维和部队行动，虽然只有有限自卫权，但冲突中杀人也是不可避免的。但岳梓晨为什么也有这个勇气呢？虽然他是侦察兵，但应该没见过血吧。突然她想起了岳梓晨在吃老鼠那一关的时候曾经说她杀过生，难道……

哈雷继续说：“除了她们两个，其他人都不敢吗？”

女兵们头低得更低了。

哈雷笑了一下，说道：“不敢杀人？呵呵，那你们来这干什么？好玩啊？你们知不知道当你们正式成为特种兵的时候，你们要面对的是什么？你们以为是过家家还是真人CS啊？！我告诉你们，是战场，是战斗！枪林弹雨你死我活的战斗！不敢杀人，难道你们上战场去参观吗？”他在女兵面前来回走着，继续说：“我们不是在海选菩萨好吗？我们选的是战士！我看你们都可以回原部队了，不敢杀人来这干什么？我们不如再选一批人，我就不信全东南军区这么多女兵我们就选不出几个敢杀人的！你们好好想想吧！”哈雷上了车，离开了。

“怎么办啊，杀人，我从来没想过。”唐笑笑沮丧地说。

“我也没想过。”欧阳倩嗫嚅地说。

“游戏里我倒是不怕，可来真的……”叶寸心也说不下去了。

“我杀过猪，可是叫我杀人，我还是下不了手。”田果说。

“队长，你杀过人吗？”阿卓问道。

“对，在维和的时候，我的确杀过人。有一次任务我们遇到一伙暴徒，他们先攻击我们，所以我们实施了有限自卫权。不过在维和部队的时候，如果不是到最危机的时候，女兵一般是不会参战的。男兵会誓死保护女兵的。”何璐虽然因为天狼的事心情不好，但是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可我们是火凤凰，我们没有警卫排，只有枪。”谭晓琳认真地说。

“杀人……是什么感觉？”唐笑笑问道。

“我第一次杀人那回，回到营地之后吐了好几次，当天晚上什么都吃不下，之后一个月没敢吃肉。可是后来，见多了那些种族屠杀，慢慢地就麻木了。”何璐想了想，说道。

“孔雀翎，你呢？”白羽说道。

“我？我没杀过人，倒是有一次去山里野营我杀过一头狼，也算是见过血了，呵呵。”岳梓晨打着哈哈，但是和她关系最亲密的王雪静却发现岳梓晨的眼光闪烁，显然，她没有说实话。“难道孔雀翎也杀过人？”王雪静暗想，“没道理啊，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机会呢？”

哈雷回到作战室，雷战和老狐狸正在作战室里通过监控看着女兵们现在的状态。

哈雷问道：“雷神，怎么样？”

雷战头也不回地说：“嗯，不错，狼牙影帝非你莫属。”

“哈哈哈……”几个人笑起来。笑过之后，老狐狸说道：“看来这帮女兵，还是没过这一关啊。”

“这很正常，想象她们以前的环境，杀人这个词对她们来说太遥远了。她们这样的反应在我意料之内。

“嗯，倒也是。不过我还是挺奇怪的。何璐杀过人也就罢了，她参加过维和，见过血。可岳梓晨也杀过人吗？”老狐狸奇怪地问，他可不认为岳梓晨只杀过狼，毕竟狼和人是两个概念。

雷战拿过一份嘉奖令，递给老狐狸，说道：“前两天刚传过来的，你看看吧。”

“东南军区81集团军特八团夜老虎侦察连少尉岳梓晨同志于休假期间见义勇为，勇斗持刀匪徒，协助公安机关惩治罪犯。特荣立三等功，晋升中尉军衔，行政级别副连，并择时送往相关院校培训。东南军区政治部。这也没提她杀人的事啊。”老狐狸读完了这份嘉奖令后说。

“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那次歹徒持刀意图行凶，她出手的时候下手有点重，直接打碎了那个歹徒的喉结。”雷战解释道。

“哦，怪不得。”老狐狸点点头。“可现在我们该怎么解决她们的问题呢。”老狐狸问道。

“我已经安排好了，放心吧”雷战胸有成竹地说。

女兵这里，大家的情绪还是不高，一想到要杀人，女兵们本能的要退缩，可是她们从初入兽营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训练，不就是为了成为共和国第一批女子特种兵吗？特种兵怎么可能不杀敌呢？

“会开完了吗？”雷战的声音传来。女兵们赶紧集合站好。

“跟我来，带你们去个地方。”雷战丢下一句话转头就走。女兵们赶紧跟上。

五分钟后，女兵们换好常服，上了一辆大巴，大巴车启动，驶向狼牙特战基地的司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