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泰亨其实就像是一只永远不会落地的无脚鸟,他为了林沅妤而不断地飞翔,可是他好像始终也没有等来她的回头。
死亡是无脚鸟唯一落地的方式。
而死心是金泰亨唯一可能放弃林沅妤的结果。
温辞妤曾不止一次这样想,如果,如果他愿意放下林沅妤的话……
可是好像没有如果,林沅妤对于金泰亨来说就像是一根浮木,没有她,他会溺毙在无尽的汪洋之中,尸骨无存。
他对于林沅妤的感情出乎了温辞妤一开始的预料。
记得之前在宋家宅院里的时候,温辞妤看到风尘仆仆归来的金泰亨,就在午后趴在围栏前逗着草地上的小鸟。
那些鸟居然很亲近他,温顺地碰了碰他的指尖。
金泰亨那一段时间真的挺不容易的,为了继续待在宋家,待在A市,他作为V的身份就永远处于危险之中。
温辞妤每次也是匆匆见过他一眼,也没来得及跟他说上话。
时间突然这样静下来,她忍不住开口。
温辞妤你好像永远都对什么抱有希望。
金泰亨嗯?
他转过头来,眼底的温柔还没消散,看得温辞妤的那颗心脏在暗自作乱。
温辞妤金泰亨,如果是作为金泰亨来说,我想我除了你在没有见过你这么好的人。
她坐到他旁边,仰起头微微眯起眼睛。
温辞妤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温柔,善良,无私,再多的辞藻也难以形容你。
金泰亨你这样说话,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金泰亨抿了抿唇,点点笑意从他眼底蔓延。
温辞妤说实话,我不知道林沅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我总觉得……不值得。
温辞妤泰亨,我知道你当初跟着姐姐来A市是形势所迫,也知道造成这一切的是因为谁,你之前每一次犯毒瘾的时候那一次不是把关在房间里默默熬过去。
温辞妤如果她永远都不会接受你,你又为什么要再对她抱有希望呢?
“是阿沅让我有了活着的感觉。”
“她是我唯一的妄想,是我宁可丢了命,也想要极力拥抱的人。”
“我的中心,就是阿沅。”
他茶棕色的浅发被灯光沐浴着露出近乎透明的光彩,他的嘴唇是她想要的玫瑰那样红,衬得他的皮肤越发白皙。
他的眼里,是无尽浪潮般深厚的爱意。
“因为我想,在她想回头的时候,我就在她身后;她想家的时候,我就在她的旁边;她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在站在那里。”
“能站多久就站多久。”
温辞妤默默地听着,过了很久,她看向金泰亨手背上已经开始渗血的绷带,倏地就问。
“金泰亨,你会死吗?”
她的问题似乎太让人无措了,以至于金泰亨愣了好久,也没能想到答案。
“或许会吧,人总会死的。”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希望阿沅可以离我远远的,最好也不要知道这件事。”
“因为,哪怕知道她不会伤心,我还是害怕。”
“……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提及这个问题,他的目光突然沉寂下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低落。
他在害怕,可他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在害怕林沅妤知道。
是笨蛋吗?金泰亨。
温辞妤咬了咬嘴唇。
温辞妤那如果林沅妤出事了呢?如果她……
金泰亨……别说了。
他急切地打断了她。
他的眼里是赤诚的坚定,缥缈墨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满园的鼠尾草。
他是一只孤独的无脚鸟,他总会被林沅妤绊倒。
“如果她出事了,我会奋力奔向她的身边。”
那个时候,阿沅你不回头也没关系,这个狼狈不堪的金泰亨你不要看到。
阿沅,你是他的中心,失去中心,金泰亨就不是金泰亨了。
“哪怕摔断腿,也要爬着去。”
他的阿沅,是他唯一的妄想。
哪怕摔断腿,也要爬着去。
所以,正是因为这些承诺,这只可怜的无脚鸟,终于被他的鼠尾草缠住了。
林沅妤就是他的鼠尾草。
再一次被绊倒。
金泰亨硬生生栽倒在地上,手腕处顿时多了一块淤青。
可他倔强的忍着,摸索着地面想要爬起来,却又因为手上无力而再次摔坐在地上。
即使汗水因为奔跑而颤动滴滴落进他的眼睛里,咸涩难忍,他的眼前全是恍恍惚惚的模糊影子,有汗水流进伤口里,他痛得闷哼一声。
手掌被地上的石子磨破,口中的咸涩,喉咙的酸麻却不能阻挡他的步伐,他嘴里念念有词着,再次摸索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疯子。
浑身是伤,狼狈不堪,摔了又爬起来。
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他低头,是一块小小的护身符。
小时候他因为生病得了个怪毛病,就一直咳嗽不断,那段时间奶奶不知道从哪里求来这个护身符,让金泰亨戴上。
这上面还有金泰亨三个字。
他鼻翼颤动着,用力忍耐着才没溢出悲痛难过的呜咽声。
奶奶,保佑我的阿沅。
他的手指在颤抖。
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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