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俞第三 8

没有想到，我刻意安排的相遇却是在这等刚刚受了『灾厄』洗礼之地。

其实来不及多想的。

龙宫之中，沧溟里泛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滚滚黑气，顺着我所寻之人的视线撞入我眼底，那个从小被前辈们耳提面命要小心提防又要不共戴天的敌人——出现了。

我得过去。

因为，我是年。

只是……那个善良的姐姐，会很难过的吧。

……

我笑吟吟地看着像我走来的姐姐一脸寒霜地望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神色间的凝重被稍稍藏在皮囊之下。

侠女楚俞你……为何会在这里？

说这话的时候，楚俞轻抿着唇，眼神清澈而坚定，但她隐隐萦绕着灵气的短剑已经开始微微颤动，对准了我那只抓着尸体的右手，而这一缕纯净的灵气仿佛是这满城尸气的一潭浊水中一颗洁白的珍珠，美丽得不可方物。

对峙之间，方才还惨白的日色突然被乌云笼着，如墨似水的天际偶尔划过一两道雷火，在这座城的上空炸响，焚灭上空聚集的阴诡之气。

抬头看了看天空，我敛了笑，有些神色复杂，终于只说了句——

汐我……对不起。

对不起，身为祥瑞之兽，没有来得及救下这满城生灵；对不起，为了我肩负的东西，我还要继续伤害他们。

楚俞眼中燃起摇曳的星火，眸间映出被我手中丝线燃烧的火焰灼烧得惨叫的灵魂，短剑终于脱手而出，向我射来。

我右掌与剑尖相抵——痛感传来，短剑刺透了我的掌心……我这才意识到，在人间历练的我不是那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年兽之躯，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胎，甚至都不如修道之人的楚俞。

侠女楚俞为什么……

侠女楚俞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似乎我的受伤让她突然神思清明起来，随对我仍旧带着审视与疑虑，但更多的担忧却针对的是更加深远的地方。

惨叫声不绝于耳，楚俞有些沉痛地看着我，清冷地质问道——

侠女楚俞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我深吸一口气，而后将胸腔中充斥着的讨厌的气息全部呼了出去，目光落在斜前方躺着的两个人身上——王青也与花娘。他们安静地躺在地上，没有其他尸体那般狼狈，就像睡着了一般……可是他们的灵魂却不见了。

楚俞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两人手挽着手躺在一起，被染红的布袍就是嫁衣，周围沉默的尸体就是他们的宾客，天光为烛，风雨祭祀，雷公为证，永结同心。

汐还有一盏茶的功夫，这里就要下雨了，大雨会把这里的一切洗净，然后待日光填满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狂风会卷集着黄沙，将这里的一切包括记忆掩埋……

楚俞涩声道——

侠女楚俞……所有？

我点点头，却不能多说什么——他们被厄运入了魂，就算此刻在黄泉濯洗也没用，只要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入了轮回，转世为人，就会给人间带来一场大灾厄，直到人间气运失衡，走向自我毁灭，三界震荡，万灵献祭……

所以我只能尽我所能将他们灵魂中的灾厄燃尽，可是这个火焰对凡人的魂魄来说，也是伤害。但如果我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就只能，将他们抹杀！

侠女楚俞你怎么了？

我还在愣着神，楚俞却突然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从她的瞳孔中倒映出我忽然变白的头发……

我笑了笑，不甚在意。

虽然现在的我有些难受，生命的流逝第一次在我的感触中如此清晰，但我的本源是灵魂，真正致命的反而是为了燃烧灾厄而不断消耗的愈渐虚弱『魂』。

可这本来就是我的使命不是么？

汐可能……让姐姐再相信我是很过分的事情，不过我有些累了，想听听你的，他们的，或者随便什么故事……可以么？

眼前突然有些模糊，然后整个人便跌入黑暗……我的眼睛也被侵蚀了啊。看不到姐姐的神情了，她是什么样的呢？她那么善良，大概是愤怒的吧……

侠女楚俞我信。

清冷地声音带着熟悉的温柔与坚定，我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而那个声音却在灵魂深处点亮一道光，温暖，明亮。

侠女楚俞我信。

她握住了我的手，我抓住了她。

来人间历练第三个月，我知道了想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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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瑾伪更一章，表示这本书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