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言第一 12

……

夏安边境，将军行营。

将军大账内点着香炉，袅袅青烟从兽金铜炉的细缝中妖娆地伸出触角，拨弄着冷冽的空气。突然，狂风从被掀起的帐帘钻入，扑着人脸而去，拍散了那青烟。

小将将军。

英睿坐在桌案后，手握着书卷，眼却是阖着。被来人卷着寒气扑打着，双目忽睁，眸间乍起寒光，冷冽而威严。

放下书卷，拿起墨迹未干的纸张轻轻折起，方才问——

英睿将军他们降了？

小将是的。

小将单膝跪着，身子却挺得笔直。

小将夏安国还答应，夏安王室百余人愿随大军入关觐见，听凭处置。

英睿将军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将一愣——将军，难道不高兴么？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将军眉头微蹙着，满脸倦容。也是，顶着满朝文武百官的反对接下这担子，每日为战事殚精竭虑，兴许是累了。

小将将军注意休息，末将告辞。

待那小将退下，英睿方才叹了口气。

英睿将军辛苦先生这些天费心谋略了。

案后屏风转出一人，缓带轻裘，姿态洒然，果然一副谋士的文雅风流。只是怀里抱着一只皮毛泛黄的狐狸，倒显得有些可爱。

水镜先生将军的魄力与决断也是厉害。只是诸事将了，这最后一件却是最难，你，要如何做？

狐狸从那谋士的怀里跳下来，跑到英睿身前“呜呜”地唤着，英睿把它抱起来，顺着脖颈为它梳理毛发。

水镜先生这百余夏安王室贵胄人带着瘟疫，毒药，蛊虫，炸药进了皇城，要带走的却是几千条性命，当真性烈。

英睿冷笑一声——

英睿将军性烈？

英睿将军性烈就该战死在王城脚下，而不是投降之后使这些阴损的法子！

小狐狸呜呜！

狐狸甩着尾巴，表示赞同。

水镜先生你若不让他们朝见，陛下和百官是不会答应的。你若要检查他们的衣物行囊，他们又会以此来威胁你。左右两难啊。

英睿将军无妨。

英睿站起身来，放下狐狸，将写好的信放入信封，交给亲兵，淡淡道——

英睿将军行囊和衣物必须检查，把话说明白了。若是不配合，杀只鸡给他们看看，到底是这样没什么意义的去死好，还是进京多苟延残喘几年。

一个亲兵接了令，恭谨地退出营帐。

然而夏安的反抗出乎预料。

小将将军，不好了！

英睿走到小将身前，把他扶起，沉声道——

英睿将军怎么了？

小将他们不配合我们的检查，我们把话说明，他们还是不让，我们就按将军的吩咐，杀一儆百，没想到他们里面有一人弄死了四个执刑的兄弟，就……就炸营了……

惊闻炸营，英睿一步跨过小将，几乎是飞奔着到了战俘营那里。

一片混乱。

里面不仅关押着夏安王室，还有上万名夏安百姓。此刻，杀红眼了的双方已经分不清敌友，只是本能地挥舞着砍刀。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降了还要杀我们！”

“为什么！”

英睿攥紧了拳头，狠狠砸在一旁的木桩上。阻止已经于事无补了，只能——杀。

小将将军……

小将跑过来，不知该怎么说，怎么做。

英睿将军调兵吧，至少让我们的人少死一些。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小将是，末将领命。

看着满目厮杀的猩红，英睿突然有些晕眩，强行眨了眨眼，还是叠影重重……

有毒？

小将将军小心！

小将突然嘶声大喊，英睿就在这绝望而歇斯底里的吼声中，看到了那婴儿半臂粗细的箭雨咫尺之间，呼啸而来！

似乎，有什么影子挡在了她面前，但是剧痛还是来了，带着不可匹敌的势，将她贯穿！

小将将军……！！！

……

水镜先生你认出我了。

小狐狸是。

水镜先生那你该知道，与我有关的事，都不是好事。

小狐狸是。

小狐狸但我知道，你能换命，所以我来了。以本命灵器为引，记忆为线，修为化劫，做得到吧。

水镜先生即使不管你们以后相遇多少次，她都记不起你的名字？

小狐狸是。

水镜先生那好……如你所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