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最讽刺的背叛

空气中夹带着一点点暖味，李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酥了，浑身软绵绵的，韩信压在他身上，他心虚一般地别过头，韩信的薄唇与耳朵轻轻擦过，仿佛一道电流直击入他的心底，阵阵发麻。

“重……重言。”

他的声音小如蝇蚊，甚至可以在传播过程中被空气中的沙尘一击尽散，此时唯一能够听到的，只有二人彼此急促的心跳声。

韩信好像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许久未见锋芒的眉眼绽开浅浅笑意，像是压制已久的火山，指不定下一刻忽然喷发，岩浆排山倒海地涌来，灼灼燃烧着他的心脏。

也许是从未有过的新奇感，也许是暗沉多载的冲动，都在气势恢宏地朝着一根线上压去，盛气逼人，一旦逾越，此朝沉沦。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了，然而被惊醒时，身上那人还在绵绵不休地说着梦话，那个名字就是将他拉回现实的梦魇。

韩信体力早已不支，眼皮沉重地落下，盖住了那双诱人的蓝眸，手上的伤口已经凝了血，李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而这一念不过停留了短短不过几秒，就成为了过去式。

狐狸。韩信又在喊那个名字，而且不止一次，像是魔咒一样一遍又一遍地环绕在耳畔，仿佛走过哪里，这名字就跟着他到哪里。想到这，李白心里也冷笑了一番。

身边数不清人的千言万语，他只会把一个人的话牢牢记在心上，其余的，便再也装不下了。

原来他现在所享有的一切，都是托一个名叫“狐狸”的福，韩信不过把自己认成了那个人。而他，拥有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还痴心妄想地贪求更多。

他猛然地推开了那人，发现周围的岩壁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大小，唯有入口依旧被死死封住。

李白：“……”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怎样子了，迦乐的话阴魂不散一般回荡在四周，也不知是真实的还是他幻听了。

“原来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侥幸。”李白低声开口，眼眸黯然神伤。

与此同时，归元狱的另一边好像也不怎么平静。

妲己拉着妲安的手，一路从树丛里穿了出来，眼中似乎带有着怒意，脚步微快，所经之处都掀起了一阵尘土。

她停了下来，看着妲安道：“究竟为何？”

“……”妲安的脸色没有一丝变化，只是面对着身前这个人居然有点不知所措，只能敷衍回答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他已经失去过两次，不想再失去第三次了，亲眼看着心爱之人死在自己眼前，他做不到。

妲己吃了一惊，她动了动耳朵，娇小的手将他抓紧了几分，携带着颤抖之意，连声音都有一种波澜起伏的语调：“安？”

“嗯？”他回望过去，一蓝一绿的异瞳看不出有什么动容，波澜不惊仿佛看清世上红尘的颜水却闪过了一丝惶恐，“筱筱，怎么了？”

她直勾勾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想要的答案，哪怕一点也好，可是终究还是失望了。她道：“幽寒子？”

听到这个名字，他的连骤然惨白，心里挣扎了一番，还是选择了逃避，他别开头，不去看她的眼睛：“筱……”

妲己：“你是谁？”

忽然间被打断，话语间带有说不出的讽刺意味。妲安：“……”

被心爱之人质疑的滋味他总算是体验到一回了，那种无比痛苦和绝望的感觉遍及全身，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心里不但没有得到宽慰，为何是被当做怪物一般看待，在她的眼里，他恐怕已经沦落为连与怪物相比地资格都没有吧。

妲己：“尸魂海……”

“够了！”他忽然吼了一声，双手猛地把她扯入自己的怀里，当做宝贝一样爱护着，他低下头，下巴轻轻贴在她的头上，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不要说了……好吗？”

妲己：“……”

她也不想看到他现如今这一副样子，可是在亲情和爱情上，她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尽管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也不知道哥哥现在怎样了……估计心疼死了吧……她把头埋在妲安温热的胸膛里，已经不敢再回想刚才发生的事。

.

“枫神？”

她终究还是不放心李白，求得妲安同意后一路悄咪咪尾随，不料人跟丢了，却意外发现了迷失在幻雾中的韩信和一旁神色冰冷站着的离清子，当即心头一震。

许是听到动静，离清子缓缓转过头来，看见来人后并未露出吃惊的神色，她轻轻拨弄了一下束腰的红丝带，一身红衣像极了台上令人陶醉的舞姬，她微微侧了侧头，目光跳过妲己看向了身后的妲安，他也看向了她，两人目光不约而同地交织在一起，一拍即合，双方皆是不明显地一笑。

“你……”

妲己愣了愣，似乎猜到了什么。“筱筱，不要乱想。”一句话打乱了她的心神，蓦地一惊，随后一股吸引力将她的目光带到了韩信身上。

妲己：“……”

怎么说韩信也是曾经让她心动过的人，而且也关系到她哥李白，眼下这事情真是麻烦了。

她忽然恨透了自己的浴灵之力，沉睡已久的血脉已经觉醒，通过这个她可以亲亲楚楚地看到一个人陷入困境中迷茫而不知所措的场景。

就像现在。

周遭变得安静起来，迷笼的雾升在半空中，也就视野不清晰，它的可怕之处在于可以看到真相。

归元狱为何沦为禁地不得外人进入，其因何果就是里面有不为人知的东西。

传说方舟最后一次关闭时，曾发生过一次巨大的爆炸，猛烈的冲击波击退了方圆百里内的万物，无论山水，有形或无形。

其中这一带，便是距离爆炸点最贴切却又是最远的距离，隆起几千米的高峰被挤压成一块四不像的不毛之地，周围扑面而来的热气流，带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物质席卷而来，无一不烘烤着大地，经过风吹雨打，日积月累也就形成了这般地势，其含有的物质是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

不得不说，就算是随便带着一把铁铲子，对准地面乱搞一通，铲出来的飞沙子石沫子也好，拿出去都是可以卖一个好价钱。

当然，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权衡利弊，对与错，都没有绝对的自由，有得偿就一定要付出代价，看起来等价交换，实则得不偿失，往往因为贪婪而被吞噬，最终失去生命。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地方怨念深重，跟当初自己在尸魂海里感觉没啥两样，唯一的不同点是——尸魂海的怨念是四处飘散，而这里则是全部集中在韩信身上。

妲己：“……”

简单来说，也就是验证了迦乐说的那句话“身边没人可信”。

你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你不需要亲人，更不需要朋友，所有人都会背叛你，他们不怀好意的接近你，只是为了你身上的一样东西，又或者是别的用途，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便会随意丢弃。

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朝着不知名的方向耍得团团转，像个小丑一般的看着别人，还天真地问一句“为什么”。

妲己将他引入这个危险之地，定是另有所图，而背后操纵者，则是妲安。这些他都知道，只是不敢往下想，怕到最后挖掘出来的真相是他所无法接受的东西。

不要想……不要想……不要去想这些东西……不会的……这不是真的……那个人一定在骗他……

韩信努力催眠自己，最终徒劳无功，多做也是白费力气。相反，幻雾的效果加剧了他嗜血的欲望，本就心神不定，现在更是急火攻心，他咬牙切齿，额头滴落豆大点汗珠。

旁边的离清子冷眼旁观，一只手自然垂落，另一只手却不停比划着什么，好像再催动什么法术，与此同时，韩信的眼瞳微红，一道月牙边嵌在上面，犹似天狼降世，披星斩月。

是她！

妲己心里一惊呼，手里捏诀欲出，却在下一刻被妲安抓紧了手腕，顷刻捏灭散去，她挣扎了一下，妲安无所动容，离清子冷笑一声：“看好你的人。”

妲安讽刺道：“我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他看了离清子一眼，她也轻哼一声。

“安，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弱弱地说了一句，虽然心情愈发沉重，语音语调微微带着哭腔，随后大喊道，“为什么！！？”

妲安：“……我。”

欲言又止，无从下口。

这人，让她越发觉得陌生。妲己摇了摇头，失望地闭上眼睛，看似柔弱的手此刻握紧了拳头，仿佛即将爆发不可言喻的力量，白雀辉印隐隐若现，九条尾巴在静谧的环境下摇摆，掀起一点风吹草动。忽然，她睁开眼睛，眼里居然带有着一丝的杀意，她不知何时挣脱了妲安的束缚，转眼间朝着离清子所在的方向击去。

“筱筱，你可知袭击神尊是重罪。”

一阵严厉的语气不轻不重地从后面飘来，抵达她的耳畔里却如同五雷轰顶，在心口处狠狠给下一重击。离清子不挡也不躲，像是看穿了一切。果不其然，妲安瞬移到她的身前，面色平静。

“！”

妲己当然不会伤害到他，立马停止了动作。周遭突然陷入一片沉寂，时间像是停止了一般，白雀辉印再次隐去，九条狐尾也变幻成一条，她颤了颤手，不过并没有放下的意思。

“你是利用我对你的感情，料到我不会伤你吗？”她的声音压低成一条线，从喉咙里微微蹦出。

没等到妲安回答，她就收回了手，背过身子不去看他。

她多怕他的答案是“是”。

要是真动起手来，两位神尊加起来恐怕也打不过她一人，奈何他是她的软肋。

一旁，传来一股浓浓的腥味。

韩信拔出陌影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另一条手臂划去，所经之处是慢慢的剑痕，一道道划痕触目惊心，仿佛非要把自己折磨到皮开肉绽不可。令在场所有人吃惊的是，他竟然一声不吭，默默承受下了一切痛苦。

没有人到了这个时候还会存在分毫的理智，韩信大可直接击退施法者，或者达到嗜血的作用就可以打断这奇异的东西，而他似乎还不满足，正欲换只手继续。

宁可自残，也不愿伤人，他的底线到底是什么？

“够了。”妲安忽然道了一声，离清子还真就停了下来，微微扭过头看向他，眼神不明所以。

妲己拽着他离开满目浪迹的杂林。

没人想收拾这烂摊子，离清子一挥手，渐渐消失在了幻雾之中，也正是韩信昏迷前，看到的那个模糊不清的红色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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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是被手臂上传来的痛感给弄醒的，他刚起身，忽然被一个人又按了下去。

“别动，我先帮你处理伤口。”李白掏出一点点药草，轻轻擦在伤口上，又用绷带给缠上。

韩信木然，四处看了看，随后问道：“从哪来的？”

李白淡定答道：“剑空间里的。”

韩信又问道：“你随身携带这些？”

还不是以防不测——为了你。“……”李白并没有回答这个，只是沉默。

韩信看着他，刚才还紧皱的眉头此刻间舒缓下来，不禁伸出另一只手想要触碰某人的脸。

他微微一躲，避开了韩信的手，只是专注着包扎。须臾，他轻声道：“好了。”

一条条绷带缠在上面，并不显得那么紧条有序，韩信笑了笑，他看出了什么，解释道：“初次尝试，手法有些不精湛。”

“我觉得挺好的。”韩信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臂，李白把他扶了起来。

“我已经看过了，入口乱石清理不了，只能走下去。”李白看着岩洞深处时隐时现的微光，眼底似有一团被他压低的火苗，微弱地燃烧着。

“走吧。”韩信点了点头。

他们离开不久后，韩溟出现在了两人原来地地方，他拍了拍手，目光移向被“堵”住的入口，蹙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