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夜半池塘水妖现

“也许只有你在的时候，我的脑子是最不清醒的。”

李白只是一笑带过，并不作多言，甩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头，一天不见人影，说是谁也不见。

他怎么了？这么阴阳怪气的。韩信心里想着，觉得胸口似有一块大石堵着，压得他喘不过气，更是五味杂陈，堆积在一起是难以想象的滋味。

“狐狸，你说你为何那么喜欢喝酒啊。”

“我？我……因为……这桃花酿是你亲手做的，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会喜欢。”

“那你不怕自己长醉不醒？”

“哈哈哈……那倒不会，我倒是觉得这酒倒是挺醒神的，起码你在的时候，它有这种作用。”

“可我不在的时候，你也经常喝啊？”

“那时候的我是夜夜朝思暮想，对于我而言，还不如醉了好，我愿长醉不复醒。”

“你这是何苦啊？”

“有一贵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因为，我……”

因为什么？韩信捂了捂额头，刚才突如其来的幻听令他感觉无比真实，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一问一答都异常清晰，比之前的要好多了，不过只有最后一句话，是最模糊不清，像是本想脱口而出，然后又硬生生的给堵住了。

“狐狸……狸澄……”他巴眨巴眨了几下眼睛，忽然侧了侧头，莞尔一笑道，“是谁啊？”

当天夜晚，文涵府地灯火几乎被熄灭，只留下几盏微光照明在这幽静的长夜中，火苗明明弱小，容易散，却偏偏喜欢在风中摇曳。

“嗒嗒嗒……”

走廊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缓慢而轻稳，夜深了，周围除了几声蝉鸣并无其他动静，一点声音在这儿起码会被放大几倍，不过百草把持的很好，几乎没人发现。

她一路穿过长廊来到后院，走走停停，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是否有人跟随着，她提着一盏油灯，尽量把火光压到最小，做到既能照明又不容易被人所察觉。

终于来到一个地方，她停下脚步，望着这一片池塘不语，像是在发愣。

这里是今天早上她差点淹死的地方。

文涵府的后院基本上都是大而无边一般，空旷的很，从这儿离休息的房间还有一段距离，所以这边儿发生的动静，那边儿基本不会听得到。

想到这，百草微微放下心来，她举起双手放在嘴边，大喊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围没有一丝动静，该出现的回音居然迟迟没有现身，仿佛被一种东西有意隔绝。

“我不需要！”

百草又喊了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只有她能听得到池塘里的动静，水下似乎有不知名的东西，她听到的是：“我们这是在救你！”

须臾，她又听见几句：“你留在这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为何不离开这儿跟我们走？要知道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不然就不会在这里跟你讲那么多废话了。”

百草：“那又如何？我留在这只想着报恩，昭君姐姐根本不在意我是谁，还收留我照顾我！虽然在名义上我是她的婢女，可她把我当做亲妹妹看待！”

“哼，指不定那天她会利用你，待你失去价值后就像个垃圾一样丢弃掉。”

“你怎么看我都行，但我不许你这么诋毁她！”百草将近发怒的边缘，脸色并不太好，“还有，知不知道今天早上你们这样做是有多危险？很容易会被人察觉的，到时候若是暴露了就连我也救不了你们！”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不会阻碍你的决定，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们，我们定当义不容辞地帮助你。”

“嘘……小声点，有人来了。”

闻言，百草立刻觉得大事不妙，她刚想离开这里，转身就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不由得一愣，韩信看着她，笑道：“这么巧啊。”

“你们跟踪我？”百草发觉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并不打算逃跑，从容道。

“哟，还算挺机灵的。”李白从另一边的树丛里窜了，拍着手掌，道，“跟踪你好半天了。”

百草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不慌不忙道：“你们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好奇。”韩信惊讶于她的反应镇定，换做别人怕是到了这个时候早就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出了，他道，“你的伤倒是好的挺快的，这才过了大半天就恢复得如初，精力旺盛。”

百草：“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人。”他直接用了一个肯定句，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明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在百草被李白救上岸后，他就注意到了王昭君的反应，百草明明已经被大夫确认救不活了，却在下一秒忽然有了活的迹象。

最关键的是王昭君说的那句话——“太好了，你醒了。”

一般情况下，常人都会说：“太好了，你没死。”而她偏偏来了这一句，那就说明她知道百草根本就不会死，也死不了，只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发生意外，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也就请了大夫过来。

百草听了，也就愣了愣神，似乎并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便被人发现，她低下头，沉声道：“既然你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那便忘了吧。”

忽然，她手上凝结了一团蓝色的气体，猛然掐向身旁离她最近的韩信，他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瞬间被她一手给死死地掐着脖子，动弹不得。

她的双手周围蓝色的气体飘来飘去，像是要把什么吸到手里，气息却总是飘忽不定，转眼间又回到了韩信身上，被他给吞了回去。

见到自己根本奈何不了，她又加大了法力，没想到横生出一股隔绝的力量，将两人强制分开，她不由得脱了手。

“咳……”韩信捂了捂脖子，被她掐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如同得到释放一般，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惊魂未定。

“你……你到底是谁？居然能够隔绝我的能力，不受影响？”百草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那只手，目光逐渐变得犀利，她又结起了蓝色的，如同雾一般的诀，想再试一次。

“够了。”李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死死一握，直接把她的那团气体给解散了，沉声道，“再敢动他就休要怪我不客气。”

“行了行了，你就别吓唬她了，我没事。”韩信连忙劝道。

“可是她刚才……”李白还想说什么，在看到韩信给自己使了一个眼神后，便乖乖地闭了嘴，仿佛生闷气一样地甩开了百草的手，抿了抿唇，一脸不悦。

“从来没有人能够化解我的能量，你是第一个。”百草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不禁套话，但看见韩信一脸茫然的样子，她吃惊道，“你居然连自己都没发现？”

她一直盯着他看，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但一无所获，倒不像是装出来了——他真的不知情。

李白看着她的眼睛从上到下细细大量了韩信一番，有点不耐烦地用手挡在了韩信面前，冷冷道：“看什么看？还想打什么注意不成？”

“这倒没有，你想多了。”百草移开了目光，不屑道，“你们是昭君姐姐的朋友，她也对你有情，我也奈何不了你们，说吧，你们想怎么样？把这件事告知于众吗？”

李白知道这个“你”指的是韩信，听到后脸色就更不太好了，刚想说点什么，韩信就尴尬地咳了一声，抢先他一步说道：“我们不会这做的，你只管放心就好了，不过这池塘下有什么东西，我希望你能真诚告知与我们。”

“你能听得到我们的对话？”

百草的脸色已经将近惨白，因为今天晚上不可思议的事情死在是发生的太多了，令她有点儿接受不过来，此时此刻她还能保持安然的样子站在这跟他们说话，已经很不错了。

韩信莞尔一笑，缓解了一些气氛的紧张上前一步道：“那倒没有，我虽什么也没有听见，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没有在自言自语。”

“对不起。”百草垂下眸子，用一种乞求的语气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但请你们不要伤害他们。”

“好。”韩信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百草：“这还要从我刚进文涵府的时候说起。”

那时候的她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难免会遇到弱肉强食的情况，府中的婢女们瞧着她是新来的，就仗着自己在府里做了那么多年，把一天下来在主子前受的累全部发泄到她身上，对她百般刁难。

后来事情大家都知道，王昭君收留了她，让她成为了唯一伺候在文涵府大小姐身旁的婢女，却也惹来了别人的嫉妒。

一次，有几个婢女趁着王昭君不在，就把她逼到了后院的一个池塘里，毫不留情地推了下去，拍拍手掌就离开，当做啥也没有发生。

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那就不会有人知道，大不了也就是说“受不了，然后偷偷逃走了”这类的话给打发，一条贱命而已，不值几个钱，无需在意，以免伤神。

本以为要死于她人毒手下的她意外被池塘里的藏着的一只小妖救了下来，偷偷把她给送上了岸，正好被刚回来的王昭君看到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它便一溜烟地躲回了水下。

她知道这些均是水妖，不论都为水草，水花等这一类存活在水里为生植物，由于是从植物一修炼而成的人体，它们称为妖，却被人们视为邪物，无恶不作。

它们已经换了好几所栖息场所，但每一次都没能久留，不一会儿就有一群除妖道士来“行侠仗义”，弄得它们不得安宁。

这么一闹，定然会被人发现，到时候传开来这文涵府铁定也呆不下去，无非又要尽快“搬家”，撤离这里。

而那只害得大伙们被发现的小妖也被狠狠的责骂了一顿，当时正是深夜，恰好碰上了前来道谢的百草，惊于她能听得见妖说话，也能交流，她便为那只曾经救下她的小妖求了情，并且保证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她也会每晚都来池塘边“做客”，久而久之也就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虽然她知道自家大小姐知晓了这件事也不会为难人，但考虑到语言不通的问题，她最终没有告诉过第二个人。

“呵呵呵……你为了我们向他们求什么情？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的，总会有人看不惯我们，畏惧我们，恨不得将我们通通消灭。”

“你们怎么又出来了？不说妖语反倒说起人话？”百草愕然道。

“这两人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那何必还躲躲藏藏？我们就是想让他们知道，我们妖也不是好欺负的，我们也有自己的尊严！”几百只妖出现在池塘边上，数目几位惊人，也许还不知这些，底下说不定还有更多。

“可以啊……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妖，之前在父亲的书阁中了解到一些，也就看到了几幅插图。”韩信被这个壮观的场面震住，不禁感慨道。

“呃呃，我虽然也见过不少，但如果是正儿八经地说上话来我这是第一次。”李白也低头望了望，乐呵道。

他刚说完，忽然脚步一颠，反应极快的稳住了身子，不禁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紧锁。

“你们给他下毒了？”百草看出了异端，大声喝道，“快解了它！如今你们是想破了当初的承诺吗？”

“他身上有那群除妖道士的恶心气味，还有我们妖的血味，他肯定杀过不少的妖！”

因为妖的嗅觉和听觉都比较灵敏一些，能轻而易举地发现那些不小心粘上后无法消除的气味。

“哈哈哈哈……那你们可是误会了……”李白忽然大笑，情绪有些不太对劲，仿佛对手上传来的疼痛没有感觉一般，他合上了那双紫色发亮的眼睛，再睁眼时那瞳孔隐隐约约的增添了几分暗红色，变得狰狞。

青莲剑呼之而出，此刻间带着腾腾杀气，欺压一般的逼来，他沉声道：“我不但没杀过妖，反而还从除妖道士手上救过受伤的妖，不然你们说……这气味是怎么沾上的？”

他拔剑就要冲上去，一边大吼道：“为何你们这帮人都要这样误会我们？我们血……”

韩信明显看出他的不对劲，一时愣住，听到他说的话后，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对百草道：“住手！先别过去！让他说完！”

奈何声音的传播速度比百草的手速慢，根本来不及了，就在刚才她看到水妖们有危险，就已经冲了上去，双手结了个冰锥往李白后颈刺去。

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寒气冲天的冰锥不但没有伤害到李白，反而使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身上的怨气像是忽然消失了，他顿了好几秒，紫瞳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他似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茫然道：“我这是怎么了？”

管他是怨气消失了，还是被人给化解了，韩信立马就冲上去查看李白的情况，直到确认无碍后，他微微试探道：“你刚才……是想要说什么？”

“我刚才说了什么吗？”李白挠了挠头，又看到了手上拿着的青莲剑，问道，“剑何时出鞘了？刚才我发生了什么吗？”

“你刚才想要杀了我们。”那些水妖愤愤道。

“闭嘴！”百草简直快要看不下去了，她看向池塘边，喝道，“既然他都已经说清楚了自己是救妖，那就解了他的毒！”

“那他刚才……”水妖们还想再说什么，看到百草的脸色后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派出一只小妖上了岸，是李白之前在池塘里遇到了那一团“水草”，它拔下自己身上的一根“头发”，放在手里搓揉了一番，轻轻敷在李白的手上。

大功告成后，它急急忙忙地跳下了池塘，像是受不了陆地上的空气一般。

不过说的也没错，它的确是离不开水，只能在上面呆这么一会儿，就坚持不下去了。

见李白手上未愈的伤口开始慢慢恢复，韩信的脸色也好了许多，不过他还是有些生气，对着百草道：“你确定它们不会害人吗？”

“我能保证，”百草信誓旦旦地说道，她看了看李白，又愧疚地低下了头，“这一次都是因为我，请你不要怪罪于它们，它们是无辜的，它们之前从未伤害过任何人，不过是想求一个栖身之所，安安静静的生活罢了。”

说着，她跪了下来，乞求道：“放过它们吧，求你们了，要是偏要讨个说法，我任你们随意处置。”

“你起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毒是我们下的，你干嘛非要折损自己的尊严？大不了我们再去找其他的地方‘住’下来。”

“重言，算了吧。”李白的精力好了许多，听到这儿也是于心不忍。

“到底你是受害者还是它们是受害者？”韩信抿了抿嘴，闷闷不乐道，他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听你的。”

韩信去把百草扶了起来，平复了一下语气，道：“别跪了，搞得好像是我故意为难你一般，刚才我的语言也许有些过激，你也无需挂在心上，多有冒犯，我为此感到抱歉。”

“别这样说，我只是一个婢女，受不起。”百草开玩笑道。

“你才不是婢女呢，我们大家都把你当做朋友。”李白走向前来，眯着眼笑了笑。

气氛顿时变得活跃起来，连幽暗的夜晚也变得有趣。

也不知道这样的夜晚能持续多久。

“太白，早上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发现了不对劲啊？”韩信忽然想起一些事情，他拍了拍李白的肩膀，问道，“你还偏要拐弯抹角。”

李白：“笨蛋，你没发现有人在偷听？我总感觉一直有人在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所以不便讲得这么明白，只能绕个弯子，好骗过那个人。”

韩信：“你是说我们这儿被人安插了棋子，且就在我们身边？”

“嗯，不过还不确定，或许可能是文涵府里的人，我也是猜的。”李白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他笑道，“不过重言，你也可以啊，居然能明白我的意思。”

“那是。”韩信莞尔笑道。

听到他们在聊这个，百草的脸色微微发生了一些变化，很快便被她掩饰，她纠结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我能加入你们吗？”

百草：“就是……成为归元山弟子，我听昭君姐姐提起过……你们此次也是被神尊批准后才得以有机会下山，好不容易再次见到昭君姐姐，我也想……”

“可以。”

闻言，百草愣了愣。

韩信和李白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道：

“欢迎加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