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繁华落幕

[数年后]

他一身黑衣倾城天下，腰间的金雨花带随风而起，飘扬在后，勾勒出令人畏惧的黑暗，那双以深黑点缀的眸子在月光的照耀闪闪发亮，深邃而又神秘，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漩涡，莞尔一顾便会被深渊中的汹涌所溺毙。

此时灭华微抿着嘴唇，似笑非笑地看着隐尘，细看双瞳，深处竟还藏着一抹暗红，如同鬼火一般灼灼燃烧，却是带着说不清的寒气，令人望而生畏。

一阵微风拂过，高束起的墨黑长发在腰间摆动，似是带着飘逸的感觉，披在肩上的是一件宽大的紫色长袍，上面的魔族之印微微发光，却是令身前之人的心发寒，刺痛感充斥着全身。

灭华看着隐尘，语气尽是透着入骨的冰冷，不失漠然，眉眼间却是失了阳光，没有一丝明媚，深处的暗红越发的耀眼，夹着嘲讽和痛恨，更多的是失望和心寒。

这一天的到来他似乎早已预料，不过竟是来得如此之快，多年后的久别重逢，极光临夜下的相遇，他轻声道：“清逸上神，好久不见。”

……

那天灭华答应隐尘留下来几天，又度过了那美好而又短暂的时光，临别时灭华向他招手，竟是看到了他脸上那逐渐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这是他在灭华面前第一次真心的笑，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

灭华回应了他，微微歪了歪头，眯着眼，莞尔一笑，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在周围映衬出若隐若现的光芒，无不点缀着那一顾的灿烂，他大声喊道：“我们还会再相见的！”

闻言，隐尘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了下来，直到完全消失，他看着灭华轻悦离开的背影，周围的景物都随着他的到来而变得生机，似是被他所感染，充满了活力。

隐尘那双清新的眼眸忽然黯淡了下来，在也看不出有任何的光泽，他抬头看着天空，阳光映入眼帘，唯独点燃不起深瞳中的光，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是啊……我们还会再相见的。”他闭上眼睛，却是隔着一层睫毛都能体会到从中的苦涩，愧疚和痛苦，他顺着那条奔腾直下的瀑布，仿佛看到了远处遥不可及的魔界，他叹了一口气“时间到了。”

语落，他忽然张开双手，两道白色的荧光在他的手心中汇聚，仿佛藏着什么深不可测的力量，随即爆发出来，他的额头上忽然浮现出一个凤尾印记，透着艳红却又显得高贵优雅的气息。

眸中溢着一品红，冰冷透人，似乎看上一眼都会寒气入骨，冰冻于心，身后长出一双洁白如玉的翅膀，在阳光的辉映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他脚尖一点，向远处飞去。

……

灭华抵达魔族界域，发现大门是敞开着的，上面多多少少沾着一点血迹，还没被风干，看上去时间才过了不久。

他踏入大门，一阵凉风吹来，顿时身子一震，便是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他越发觉得脚步变得沉重起来，心脏一直跳个不停，令他不安。

顺着漆黑的道路走去，渐渐的他来到了魔界中最美丽的一片极光地带，可偏偏周围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感觉，本因绚丽的极光也因此变得刺眼，不再那么柔和唯美。

看着周围令他陌生的景色，听着四处寂静一般的安宁，唯有他急促的脚步声在黑岩石上发出微弱的声音。

终于，心中的躁动打破了他的冷静，他向着不远处的街市奔去，一路上还因脚步不稳滑倒了几下，在手上留下了几道伤痕。

魔族街市上，洋溢着热闹的气氛，却是失去了一种应有的活力，一些人在街上走来走去，像是在清理着什么，而在他身旁，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堆人。

灭华眼神呆滞，在他的深瞳中没有看到一丝光泽残留的余地，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相信和惊讶，泪水充斥着他的眼眶，豆大的泪珠如掉线般落下，与地上的鲜血融合在了一起。

眼前的这些人并不是魔族之人，他们穿着天界的盔甲，不耐烦又极其厌恶地把尸体丢弃在一边，而那些尸体正是他的族人。

那些人注意到了他，其中一人立马指着他大声喊道：“就是他，魔族太子灭华，快去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闻言，他一愣，不曾料想天界之人竟然会知道他的名字和身份，魔后诞下太子，并没有对外宣告，就算消息传了出去，也无人知晓他的名字，更别说样子，只因未曾谋面。

这件事情只有魔族的人知晓，魔界从不对外开放，外人根本不可能知情，那就只可能是魔界中的人泄了密。

灭华仔细回想，之前在族中他和族人们的关系一直都很融洽友好，也从不亏待他们，别说什么会有过节和不满，他们根本就不会出卖自己。

他眼眶一红，怒吼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那些人之中，一瞬间天界之人全部倒地。

这一场景惊动了其他天界的人，几万号人将他团团包围，他拍了拍手上的鲜血，冷眼看向他们，随即缓缓吐出一个字。

“死。”

一路上，凡是阻拦他的人都无一生还，他经过的地方，周围躺着的都是天界和魔族人的尸体，交杂错乱，横七竖八，一瞬间整条街上又恢复了死寂。

灭华早已杀红了眼，有些脱力地走在被血染红的街道上，周围枯死的草木上泛着红光，仿佛点缀着一朵朵艳红的彼岸花。

他经过一家药店，恍然间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猛然回头，看到了一个倚在门槛上的老太太，胸口早已被剑刺穿，一个触目惊心的洞狠狠地扎进了他的眼睛。

“幽姨！”他慌忙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两行清泪又顺着他那五官分明的脸颊上流了下来。

“灭华，乖，我的好孩子。”幽姨艰难地抬起长满皱纹的手，似乎是听到了久违的称呼，她微笑道。

“幽姨，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此时灭华的心早已崩溃，他抓着幽姨的手，抽噎道。

“灭华……不要哭，幽姨还在呢……你先听我说。”幽姨的声音断断续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耗费了极大的力气，无比艰难。

“不，你别说了……我会救你的。”灭华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只顾想办法治好她，他欲要跑进药店里找一些药材给幽姨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处理，起码还能让她多撑一会，刚起身却被她拉住了。

“没……没用的，我的生命早已到了尽头，再做什么都是徒劳。”幽姨用尽力气把灭华拉回来，他只好静下心来听她讲道，“其实……我是浴灵人。”

灭华一惊，忽然想起自己曾经临走前抱着幽姨时看到她后背有个白雀辉印，却未曾想到那就是浴灵人独有的印记。

“很久之前浴灵族被灭，所幸当时我在北地极寒的山上摘药材，并不在陵空城，就躲过了一劫，却还是避免不了六界众人的追捕。”

幽姨所说的六界正是人界，仙界，神界，冥界，妖界和鬼界，自太古开天辟地以来，这个世界就被分成七个区域，俗称七界，还有一个便是魔界，魔族并没有参与到灭族的战争中，还救下了她，给了她栖身之地。

这七界之间也有一个划分区域，那边是好坏之分，一个是正道，另一个是邪道。人界，仙界，神界属于正道，而冥界，魔界，妖界，鬼界也就自然的沦落为邪道。

“所谓的正道也不过于如此，连那些妖族，冥族，鬼族的人都打着斩除邪恶的名号来灭一个根本没做任何错事的浴灵族，而如今天界又以这样的借口来剿灭魔族。”

“自从上次你离开魔界，我便预言到将会有灾难要发生，我劝你留下来，只因这场灾难的源头来自于你。”幽姨叹了一口气，又道，“但是终归是预言，我们谁也无法阻止它的发生，我只好没有太过于劝阻你。”

幽姨说着说着，忽然吐了一口血，呛了呛，脸色白地触目惊心，灭华急忙去扶着她，忽然觉得她又苍老了许多。

“你……一定要……重振魔族，一定要……把魔族所受的冤屈全部还给天界，为他们报仇。”幽姨渐渐合上了眼，苍白无力的手恍然间垂了下来，“包括……浴灵族的那一份。”

“幽姨！”灭华大声哭喊着，怀中的人已经没了气息，化作成紫烟，逐渐升上飘渺的夜空，随风而散，不留丝毫念想。

他失魂落魄地又在大街上乱逛，希望能找到一个生还的人，可惜并没有，他失望地转过身，恍然间忽然想起什么，拔腿就向着魔界最中央的那一座最至高无上的“魔都”跑去。

“父皇，母后，你们可千万不能有事！”灭华心里想着，从这里到魔都还有一段距离，而且也不容易走，魔族之人都知道有条捷径可以快速通过，外人可不曾想到，也许天界的人还未抵达，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灭华从未与外人谋面，除了他，从未告知过外人自己的名字，除了他，也从未与外人相处过，除了他。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他，却又有许多让灭华迷惑的地方，灭华不敢多想，依旧往魔都的那个方向跑去，往那个有着真相的地方逐渐靠近……

一棵草萎，一朵花败，一片海枯，一夜天暗，一束光息，一朝人灭，一场相逢，一世缘尽，可谓繁华落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