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 C04

这个夜晚，方小书还是拍了点东西，全部都是影子，各种影子，自己的，吴世勋的，花花草草的，路灯的。

吴世勋不懂拍这个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着就弯有趣的。他也不问，像方小书这样随性的人，肯定信奉“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样的说法。

方小书“你猜猜，我为什么拍影子?”

方小书查看着照片，问坐在自己身边的吴世勋。

吴世勋“......不知道。”

方小书“让你猜嘛。”

吴世勋“嗯.....因为影子很自由，又很不自由?”

方小书“怎么说?”

吴世勋“嗯....影子可以根据光线角度的不同随意变换自己的形状，所以很自由;但是影子脱离真实的物体就不存在，所以很不自由。”

方小书听罢一时间没有回答，心里早就掀起了千层涟漪。

这小子....怎么猜对的?

而吴世勋明显没有方小书那么多的心理活动，只是看着方小书愣在一旁没回话，觉得是不是当机了。

吴世勋“喂?怎么了?”

方小书“啊.....没什么。”

方小书被吴世勋一喊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方小书“你的理解......特别。”

吴世勋“我随便说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方小书“那恭喜你......你说对了。”

方小书调整坐姿正对着吴世勋，急切地想说些什么却又有些语无伦次。

方小书“说实话.....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思考的，但是你就是说对了.....”

吴世勋“要是别人，应该也会这么理解的吧。”

方小书“因为你是第一个啊笨蛋!”

方小书突然拔高了音调，朝吴世勋喊了一句，便急匆匆地上楼了。

然而这次，吴世勋并没有错过方小书耳边遗留的红晕。

恍然间，吴世勋隐隐感觉，方小书，可能不是把自己当作助理这么简单。一种奇异的感觉缠绕着吴世勋的心脏，他好像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体验过心动的感觉。

他这算是，心动吗?

清晨还是吴世勋早早起了床，当他路过方小书的房间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叫她，转身下楼做早餐了。

纠结了半天，吴世勋拿着托盘放了早餐去敲了方小书的门。但是在门外站了许久也不见回应，吴世勋不由得心里生出一丝慌乱，握住门把，发现门竟然没有锁。

推门而入，就发现躺在床上的方小书把自己包成了个粽子，身形背对着门口。吴世勋走近了，碰了碰被子，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吴世勋“小书?”

吴世勋尽量将声线压低不去惊扰床上的人，试探性地去掀被子。

眉头紧皱，面色发红。吴世勋暗道不好，抬手覆上方小书的前额，发现烧的滚烫。怎么一晚上不见还发烧了?去洗漱间拿了毛巾湿了冷水，吴世勋先给方小书降降温，下一秒就跑去穿鞋出门买退烧贴。做好的早餐也无暇去管，只好回来再热一趟了。方小书醒的时候，脑袋一片昏沉，瞳孔聚焦也比平时慢了不少。当她彻底能看清的时候，就看到吴世勋在给她换毛巾。

吴世勋“醒了?”

吴世勋“你发烧了给你贴了退烧贴。你昨晚怎么睡的，睡到发烧?”

并不是责怪的语气，方小书能感觉出吴世勋的担忧。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方小书“昨晚在窗户前站了一会儿....然后睡觉没关窗吧.....”

吴世勋“你真的是生活小白啊.....”

吴世勋“现在好了，你发烧养个病三四天，我伺候着你，你满意了吧?”

方小书“嘿嘿嘿。”

方小书虽然有点心虚，但被吴世勋这样说出来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光彩，老娘的助理老娘说了算!

但也因为这次生病，激发了方小书另外的灵感。她将降温用的毛巾、退烧贴和药分别进行了单镜拍摄，没有花哨的背景，只有一片通透的象牙白。

方小书“这一组就叫做「病」吧。”

方小书“想不到生个病，收获还不小。”

吴世勋“也只有你这个脑子才想着要把这些拍下来吧。”

吴世勋坐在床边给方小书削苹果，这也是吴世勋口中“伺候”的部分。

方小书“这是生活的一部分啊。”

方小书反驳，将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记录下来，不也是很美好的事情吗。

吴世勋看着方小书，并未答话。

不知道是对方小书这种观点的惊讶，还是自己从未思考过这样的事情，吴世勋猛地发现，自己其实就只是一个助理而已，甚至连助理都不配，他一点都不了解方小书。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吴世勋除了记住了方小书的名字和生日之外，就真的没过问别的东西。

这个助理倒是当的挺失败的吧......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般懊恼。

而方小书见吴世勋半天没答话，不知道他脑子里又有什么小九九，便敲了敲他的脑袋

方小书“嘿!又发呆呢?想啥这么出神?”

吴世勋“没.....没什么。”

方小书“每次问你你都说没什么，你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还忌讳了?”

吴世勋“你也....什么都不和我说啊。”

??????????！！

方小书怀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都出了问题，眼前这家伙刚刚是露出了委屈的表情???然后在和自己撒娇??

感情这小子是因为这个这么别扭啊?

方小书“我没和你说，又不是不愿意说，你没问啊。”

方小书重新靠在床榻上，脸上写满了“快来问我快来问我”

吴世勋“我也不知道，要问什么......”

方小书“你个榆木脑子!拜托你搞清状况行不行!你现在是我助理，能不能有一点关爱金主爸爸的意识啊?到现在还要我提醒要怎么做怎么做吗??你是助理还是我是助理。”

吴世勋“.....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一定是一个认真负责的男人。”

面对一连串的质问，吴世勋也没有办法回答。要是方小书这个人现在是一张卷子，吴世勋就是零分。

宛如一粒石子点起千层涟漪。

就算到了下午方小书烧退了，他耳朵上的那一抹红还是没有退掉

她是真的真的，因为吴世勋那句“我一定是一个认真负责的男人”心动了。但她也同时开始纠结。方小书不确定吴世勋是真的开窍了还是随口一说。

但感情这回事儿，又有谁能看得完全通透呢。

一路南山北转，一路荒野平川，能走到一个人心里去，和他一起两鬓斑白，谈何容易。

说白了方小书和吴世勋不过就是萍水相逢，现在的关系也不过就是点头之交。又有什么资格上升到感情这个层面去互相质问。

方小书不相信一见钟情，她又相信。

作为摄影师，察言观色，看风景看建筑看形形色色的人。她说独城是孤独的，她不屑一顾。

看着街边的商铺，看着橱窗里简单质朴却又生动的小玩意儿，吴世勋突然又找到了久违的放松感。

难道自己真的不适合和别人一起生活吗，也不适合拥有朋友，不适合拥有自己的爱人?

但令吴世勋不得不承认的是，那种流浪的自在，他真的不想放开。

吴世勋突然觉得有一丝歉疚，有一丝抱怨，有一丝愤怒。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究竟是经历了什么选择了这样的人生，好像越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因果，就越去逃避。

把自已规避到所有规则之外。

方小书也很孤独。

又或许，她对吴世勋那些奇特的情愫，也不过是希望有人陪，不让她自己像他拍的照片里的那只羊那般以背影奢望被人群淹没的温度。

一面特立独行，一面追随人群。

矛盾又自然。

吴世勋离开方小书的卧室以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再次出了门。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想一个人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