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目光所及之处 C09

后来的吴世勋也时常会想起那年冬天。明明已经过去很久，许多从前的事也只留了模模糊糊的印象，却唯独对那个冬天记忆越发明朗，看的特别清晰、确切。

隔壁床的奶奶忽地一阵急促的咳嗽，吴世勋立刻放下手中正削着的苹果，跑过去坐在奶奶床边，替她顺气。

奶奶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却还是咳得说不出话。吴世勋就给她拿了杯自己熬的川贝水，小心扶着她喝下去。

隔壁病床的奶奶“世勋，今天不用出去工作吗?记得你往常这个点儿都没有时间过来。”

吴世勋“今天是圣诞节啊，大家都会晚点才出门，工作也调到那时候了。”

吴世勋看奶奶平静下来，便回到外甥女的床前，继续削那个还未完成的苹果

吴世勋的外甥女手术已经完成，处于住院期间。同病房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他们看他的外甥女孤零零的蛮可怜，没少了对她的照顾。一来二去，大家也就相熟起来。

吴世勋外甥女“圣诞老人能爬进医院的烟囱?”

外甥女将刚削好的苹果一口咬住，大眼睛盯着吴世勋问。

吴世勋“傻,医院哪有烟囱啊。”

吴世勋外甥女“那怎么办，今年圣诞老人是不是不能给我送礼物了啊。”

吴世勋“时代在进步，圣诞老人也升级啦，他改爬窗户喽。”

吴世勋外甥女“真的?”

孩子的小脸沾了苹果渍，然后伸出舌头来舔。

吴世勋“真的啊，你说吧，今年想要什么?圣诞老人会听见的。”

吴世勋外甥女“玫瑰花!”

吴世勋“为什么?”

吴世勋着实吃惊，他以为她会要什么芭比公主之类。

吴世勋外甥女“我看电视上，小公主都是有玫瑰花的。”

吴世勋转身想拿纸巾，不经意间透过玻璃，看到了门外的人，和那双不知道看了房内多久的眼睛。本来想说什么他已经忘了，只好接着说。

吴世勋“小舅出去一下，你乖乖的昂。”

来到门外，果然见司白在门边倚着。她穿了件驼色的毛呢大衣，他听到门响装过身来，然后吴世勋从她敞怀的大衣看到了里面她竟然穿了自已上次因为没干丢在她那里的蓝色毛衣。

一时之间吴世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司白朝他走近，挑挑眉毛，说:

司白“今晚儿有安排?”

您还是别说话了，不说话还是能用这副皮囊骗骗人的，吴世勋想。

吴世勋“啊?哦，对，打工。”

吴世勋意识到自己的跑神，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

吴世勋“你来……”

司白“找你。”

怎么更尴尬了呢，然后吴世勋想到什么，恍然大悟。

吴世勋“我今天晚上打完工...想陪我外甥女...”

司白的表情顿时像吃了瘪一样，要多无奈有多无奈，她抬手用食指和中指弹吴世勋的脑门

司白“不是，我说一天天你这脑袋瓜几里都想些什么呢，我来找你就只能是为那事儿?”

难道不是吗...不然你还能有什么事?

这么想吴世勋却是万万不敢这么去说的，就给了司白一个“那你来干什么”的表情。

司白“晚上等我。”

司白摸了摸鼻子，

这是吴世勋第一次感觉到她好像有点不自在，简单说就是，不好意思。声音乌鲁乌鲁的，叫人听不真切。

吴世勋“你说什么?”

司白“晚上等我。”

吴世勋呆愣愣的眨眨眼，反应半天

吴世勋“等你干嘛?”

司白“叫你等你就等，我做什么要理由吗我?”

只一瞬间，司白又恢复了那副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说完这句便转身快步走了,留下吴世勋，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吴世勋“司白，你不会...破产了吧?”

今天傍晚，吴世勋等到司白以后，这人竟然对他说，要和他一起打王。他当时脱口而出的话，让司白气得将他的头发揉得差点见不了人，他说。

吴世勋“你这是要和我抢饭碗啊司白!”

事实上圣诞夜各个店家都需要不少人手，吴世勋又没有分身术，哪里有抢不抢这一说。

他也不知道怎么，司白“打工”二字一说出口，他这话就到嘴边了，就像以前和他朋友开玩笑时那样。原来潜意识里，他已经把司白看的非常之近了。

此时两人正在一家蛋糕店内，窗外就是繁华热闹的商场。行人来往，在节日的氛围里，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吴世勋将圣诞老人的小红帽拿给司白，那人却把头凑过来，示意他给自己戴上。他顿了顿，将帽子扣在司白头上，顺手拨开他因被帽檐压住而挡往眼睛的刘海儿。

直到这时，他也没接受“司白要和自己一起打工”的事实，这才有了开头那句话。

司白听后万分无奈，扁了扁嘴。

司白“你看我有什么产业?还破产，真能抬举我。”

吴世勋“午夜阳光...不是你那个大哥的吗?”

司白“你怎么知道他是老板?”

吴世勋“一般人都知道啊，我们学校都传开了。你们可出名啦，特别是你，啧啧，我觉得没有不知道你的。”

司白“估计出的不是什么好名儿。那你呢,你知道我吗。”

司白对着镜子带上眼镜，胡子，把自己的脸打扮成圣诞老人那样。

吴世勋“啧,谁说不是好名儿啊，长得好看不是好名?我嘛听过,然后就一直想这人被传的这么神，那到底能有多好看啊，还不就是鼻子眼睛嘴吗....”

大概是因为氛围很好，心情也不错，很放松，吴世勋的话比平常多了些。司白从镜中望了他一眼，笑开。

司白“吴世勋我发现你是个小话痨。”

被点名的人这才回神，啊了声

司白朝他走过来，正了正他的帽子，注视着他的眼睛说。

司白“那现在看见了，失望了没。”

吴世勋眼波流转,倒是有番含情脉脉的味道。他与她对视，摇摇头:

吴世勋“没有。我绝望。”

说完就大笑着跑开，留下司白在原地。

她之所以没跳着脚追上去，是因为，她自觉已经很久，很久没这样开心了。望着橱窗外刚一出门就被孩子们团团围住的身影，看他认真的分给孩子糖果和蛋糕。

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人，与她的经历放在一起。

然后她就忽然发现，原来她想，一直能这么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