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罂粟之卷 第四章 仅为生存

秦玖言只是看着他。应礼脸上没有任何窘迫，连惊讶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月色里，秦玖言的脸像是被雕刻刀雕刻出来的，多刻一分则赘余，少刻一分则显得不足。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遇见应礼像是在月色里偶然遇见一只猫一样平常。他不说话，应礼也不说话。

应礼张张嘴，此时秦玖言转了身，离开的很彻底。

应礼在黑暗里沉默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秦玖言走出秦十念房间的门口时，看见了应礼。他忽视了这个少年，径直向门口走去。应礼沉默着，拉住了秦玖言。

“你看不起我吗？”

说这句话对于应礼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这一路走来，看不起他的人太多太多，一个秦玖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我没有。”秦玖言默默看了一眼他抓紧他衣服的手，回答了他。

“呵。”少年发出短暂的一声痴笑，“你觉得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可以不取悦夏洛蒂而活着吗。”

夏洛蒂救了他，救了应礼。就当作是回礼吧，就当作是回礼，他愿意奉献出自己的身体。只要夏洛蒂开心，自己也可以活的开心一点，不是么。

只是在女人身体上下功夫，没有任何难处。

秦玖言瞥了他一眼，默默的转了身不去看他，“我觉得，我可以。”

“别自负了。不要以为所有人都会选择和你一样的方式活着。”秦玖言说。

秦玖言觉得这算是交谈了。他没有和这个人交流过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算是他们的第一次交流。可是他明明白白的感觉到，这个人和他根本就是异类。

他并不想要去说服他，也觉得自己没有任何方法去说服他。他不愿意去尝试改变他，他想要，他只想要秦十念站在他这一边而已。其余人，他不愿意去在乎了。

“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他没有听清应礼的后半句话，直直的走出了后庭。

他身后的应礼此时默默转了身，忽然看见了门缝里睁着大眼睛的秦十念。

“嘘。”女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大大的鹿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可以告诉我吗？”

应礼吸了一口气。静静的认真的看着女孩。

“哥哥和那个洋女人，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应礼吸了一口气，眼睛直直的盯着女孩大大的眼睛，双手垂在精致的黑色礼服两边。

……

不可以再呆在这里了。男妓?男妓么。他没有任何办法与理由去谴责他什么，他根本没有错，只是如果是秦玖言，他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卑微的方式谋求活路。说到底，他秦玖言也不过是……出生在妓院里的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龟奴罢了。

龟奴……这个称呼，真的是久违了。

秦玖言冷笑了一声，他不是龟奴，他永远都不会是龟奴。

他曾以为只要能保护好秦十念就够了。但是他理解了，如果他不够强大，他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保护不了秦十念。

他必须足够强大。

这么想着，他不知不觉来到了门口。他抬头，看见了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豪华黑色德国汽车的车门口。

秦玖言的黑眼睛缓缓上移，忽然看见了一张让人毛骨悚然的脸。

差点忘记了。他们现在根本没有彻底逃离这个世界的魔爪。

第一眼， 他差点以为死去的念中仁活了过来。是鬼魂吗？鬼魂……呵，他根本不怕地狱里的鬼，因为这里，这世间，就是阿鼻地狱!

念……念临风。

念大老爷。秦玖言眼睛的颜色忽然深了。天色忽然阴暗起来。什么阳光也投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