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卷 第四章 生存战争

“求求您，求求您!我的妹妹她生了病，她撑不住了，求求您，施舍点药钱给我!”

“求求您!求求您!”

那天的雨很冷。冰凉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头发硬生生的贴在他的脸上，像是盘旋回曲的纹路。

血混进雨水里。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将身体一次又一次俯下，在雨声中磕出一声又一声钝响。

雨中，人们形色都匆匆。雨中，被冲刷的干干净净的黑色黄包车上的男人女人根本没有任何心情去施舍着看他一眼。

没有……一点心情。

他太天真了。他生生把他最珍视的人推进了这个人间炼狱。他以为只要离开了那里，自己和她就可以不再受折磨。可是他不知道，不寐只是一个小小的炼狱，而这个人间，才是真正的硕大的人间地狱!

在这个地狱里，他甚至都没有办法，将她保护的比在不寐更好些……

他有多无助，自己本以为可以永远摆脱的卑微身份再次将她和他标识。他以为他可以将她变成公主，可是眼前她即将变为亡魂……

十念，十念，不要离开我，不要狠心只让我一个人在这个人间地狱……就是死掉，我也要和你一起……他把女孩紧紧的抱在怀里，雨水打在他早已湿透的头发上，为他梳理好零碎的黑发，露出一张冷厉却绝望的脸。他的眼睛里，因为悲伤而单纯。秦玖言或许不知道，这种眼神，在他以后的生活中并不会再出现了……

十念，十念……

他不在抱有任何希望了。他根本也不相信奇迹。如果她要死，就带着他一起吧。反正自己这条命，是她救下的。

女孩的身体滚烫的惊人。悲伤的少年没能注意到女孩的手早就滑落在他身边，被冷雨浸泡，泛着可怕的惨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身边忽然溅起了一片混浊的水浪。他在雨中睁开眼睛，绝望的看着那辆黑色的雪佛兰的车门换换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中执着一把漂亮的洋伞，接着车门处忽然探出了一个女人的精致的犹如法式甜点的头颅。女人显然是惧怕着肮脏雨水的。只是探了探头，打量着雨中僵硬的抱着女孩的秦玖言。

那个洋女人的声音被雨声遮挡的一干二净。秦玖言什么也没听见，也什么都不想要去听。他根本不在乎了。既然秦十念都要死了，他也抱了必死的心。并不是什么绝不独活的誓言，他只是啊，单纯的憎恨着没有她的世界，没有她，他根本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欲望。

洋女人对着男人说了几句。男人并不在乎这种雨水，径直朝着他们走过来了。他紧紧的把女孩抱在怀里，生怕被人抢走。他憎恨这个男人，为什么他不用害怕雨水，而他怀里的女孩却因为这雨即将丢掉性命。

女人从车窗往外看着。

男子对他说，“你抱着的这个女孩，要死了吧。”

他几乎是冷笑了一声。死?是的，是的，她要死了。可是他如此憎恨这个人，将她的死说的轻描淡写，像是她不曾被珍视一般。

“但并不是没有救。”

他冷漠的眼睛里忽然闪现出了什么东西。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无条件的伸出援助的手，他对这个道理再明白不过。就像是每个妓女都明码标价，他生命里的一切，都可以拟人成漂亮的有着自己价位的女人。他并不珍惜这些拟人化的东西，就算是当着他的面将这一切毁坏他也毫不在乎。因为对于他真正珍惜的东西，他根本不会将它拿去衡量价值。而为了它，为了她，他愿意付出一切。他抱紧女孩，问面前的男人，“有什么条件?”

“你想救她，就跟我们夫人走。”

“以后，你就是我们夫人的掌中宝了。”

车窗里的女人好像对着雨中俊美的少年妖冶一笑。也可能根本没有笑。少年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也不在他自己身上。

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孩子呐。女人的手指轻轻拂过唇，眼睛陶醉似的眯了起来。

雨中的少年抱着他的女孩站起身。

“我要你们保证，她会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

十念……一切的一切，为了你，尊严算不了什么……他的眼睛狠狠地穿过车窗里的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