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空旷了万年的帝心，泛起了涟漪。此时，天帝看着白夭夭昏睡不醒的面容，眉心微皱。

他是天下第一仁慈之人，也是天下第一心狠之人。万年来，三界中，有个秘密只他一人知晓。秘密所带来的无尽寂寞，此时却归入虚无。

斩荒死了，自损灵珠，魂魄散去。没有什么来世之约，甚至可以说没有斩荒。麒麟是上古神兽，血脉之力何其强大，双生微乎其微。之所以有个斩荒，是因为自己早已通晓天乩，天道所归，统领三界是自己的宿命，为了天下苍生，索性剥离自己的七情六欲，将元神衍生分裂，造了斩荒出来。分了他元神，给了他虚假的记忆，让他以为天帝是哥哥，他是弟弟。斩荒是天帝自己给自己的自由，天帝不能做的，斩荒都能做。但这毕竟也是逆天之举，不足为外人道。

现在，七情六欲已回归本体，斩荒的所有记忆也融合进自己的元神。七情的喜、怒、哀、惧、恶、欲对天帝无甚影响，但是，单就一个爱字，已让他百转千回。克制了很久，以为成全了许宣和白夭夭，自己就能超脱，可是许宣没把握住机会，又一次魂飞魄散。雷峰塔倒，白夭夭断桥痴等七天，沉入西湖封闭自己不愿醒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却害相思。堂堂天帝竟然亲自下湖捞人了。当他反应过来，已经把这沉睡的呆蛇放到九重天自己的床榻之上。

白夭夭面容苍白，天帝看了，自是心疼。将白夭夭的湿衣退去，自己则脱了外衣，搂她在怀里用自己的法力温养。天帝知自己并非君子，做了非礼之事，仍旧忍不住老脸一红，好在没他人瞧见。

见了白夭夭，万年的自制力正在土崩瓦解。见欲、听欲、香欲、味欲、触欲、意欲通通叫嚣。当时在许宣面前，曾口是心非说白夭夭样貌只是平常，只是性子讨喜。这一细看，着实打了自己脸。瞧着她哪里都可亲可爱，是自己自上古起万年来见过最合自己心意的面容。让人时时想见她，想听她开口说话，想嗅她身上的气味，想触碰她，想亲一亲她。

然后天帝真这么做了。斩荒当时误以为小青是小白，亲了一下悔不当初，而他天帝老人家实打实童子身，这一下也真是自己的第一次，被白夭夭那微嘟的樱唇吸引，深深地亲了一下，老脸又是一红。

接下来，为了让白夭夭醒来，他要做更无礼之事。云雨初试，将麒麟的精血送入夭夭体内。万年来就放纵这么一次，无关天下苍生，只是对夭夭不起。但是想起当初夭夭对斩荒的冷淡与绝情，天帝只觉此刻占有了她才能让自己不悔。

他是天下第一善人，此时却成了天下第一坏人。

趁白夭夭封闭自己之时，占了她的身子。

温柔乡是英雄冢。

麒麟只爱一个人。

英雄孤单了万年，遇见了喜欢的人，可不可以别再成全，就让我拥有呢。

将夭夭抱在怀里，看着她的眉眼。

天帝的满头白发竟重新变为青丝。

白夭夭做了很长一个梦。

像是观了一出戏，戏里有白夭夭，紫宣，许宣，法海，小青，还有斩荒。可能旁观者清，看了这些兜兜转转，分分合合，竟淡了对情爱的意思，只觉得是因果缘定，半分不由人。他助了我化形，教导我，我为他聚魂温养元神，其实得到的早已得到，求天长地久未免太奢侈。小青与法海也是心意相通，只是顾忌太多，也未能走到最后。说到底，造化弄人。神仙，妖怪，人，死了也有机会入轮回，谁欠了谁，谁爱了谁，也不该影响他们的另一种人生。

看着看着，白夭夭觉得有些气结。白帝，青帝他们在干什么呀，九重天这么多人，怎么都是我们在战斗？这该不会是天帝下的一盘大棋，就让七杀破军贪狼应了劫，维护天道安稳？可怜自己和小青两条呆蛇，也在这纷争里抛头颅洒热血。三界是棋盘，众生是棋子，敢情是他天帝的一盘大棋，输赢都是自己跟自己玩，可恶。

不禁想到斩荒。斩荒，自己口口声声说不跟他产生半分纠葛，可是和他羁绊最深的也是自己，唉，头痛。

“头痛就睁开眼睛，别思虑太多耗费心神。”

猛一惊醒，眼前人是——

“斩荒？！”

男人摇摇头。

可是这黑发——白夭夭不确定了，“天帝？”

男人点头，笑了。

白夭夭崩溃了，她和天帝此时躺在一张床上，自己未着寸缕，与他裸裎相对，这分明，这分明，这分明是已经害了自己红杏出墙，“天帝你好生卑鄙，竟然趁我不备轻薄于我。”

谁想那男人虽然脸红，却道：“我看你和许宣红线已断，就顺手在月老处绑了你我的红线。其实，我更想趁你有备轻薄你。”然后抱起白夭夭，给她穿戴。

白夭夭此时身体已恢复，却被天帝禁制禁锢，不能抗拒，羞得六神无主急得哭，只得问上一句：“这是为什么啊？”

天帝悠悠道：“因为我是天帝，也是斩荒，你欠我的命格，我让你肉偿。你做的错事，我罚你永远不能离开我身边。我说了来世你属于我，这就是你我的来世。夭夭，来吃饭了。”

白夭夭是条蛇，要是有毛早已炸开了，刚觉得自己超脱了情爱，悟了道，就让天帝摆了一道，从一个窟窿刚爬出来，就掉进了另一个窟窿。关键这个窟窿还是天帝刨的，放眼三界谁敢管他，西王母，瑶池圣母，白帝，青帝都不会管。这下，自己又该找谁说理去，夭夭都憋屈死了，眼泪止不住的流。

“别哭别哭。”天帝有些心疼，但看着夭夭生动的脸，更多的是畅快。一边给她抹泪，一边给她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