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聚会

黎江盛我说的那句话是真心的。

卿霜哪一句？

黎江盛你明明看见了的……不是吗？

去年秋季，深更半夜，黎江盛发给卿霜一条信息：我们一起吧。

卿霜盯着那句话，久久没有回复。因为就在前不久黎江盛的女朋友给她说他们复合了，卿霜对于他们之间的分分合合，只觉得心累，卿霜等他够久了，三四年以来，始终以好朋友的身份站在他身后，从未表示任何逾越之举，就是怕一旦戳破，朋友都做不了。知道他们又在一起的那一刻，卿霜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累，所以那条消息，只是以为黎江盛发错了而已，并未多想，其实也是不敢想罢。

卿霜我不记得了。（其实……怎么会不记得呢）

黎江盛你并没有回我的那一条，我说……我们在一起吧。

卿霜我以为……你发错了，就在那之前，姜莹刚给我说……你们复合了。

黎江盛（唯有苦笑）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曾经的卿霜，怎么会不回复他的消息，她向来都是第一时间回复，黎江盛是一个不怎么会主动的人，也是她，每次主动联系他……只是这些点点滴滴，他后来才想明白罢了。她一直都在他身后，他以为，她不会离开，就在原地等他，等他处理完那些糟心事，可是现在……

黎江盛你告诉我，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

他满眼的忧愁，若是以前，卿霜绝对会第一时间开导他，就像他之前和姜莹争吵闹矛盾那样，哪次不是卿霜出面调和。可是现在，她没有心思开导他，只想赶快结束这场对话。

卿霜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们以前是朋友，再之前，我们也是陌生人，现在，只是回到原点而已。

黎江盛回到原点？卿霜，你还在怪我，不辞而别。

卿霜是啊，我曾经怪你，可是仔细想想，我算是你的什么人呢？所以，我没有资格怪你。

黎江盛没有资格……卿霜，你当真如此绝情？我们相识数十年的感情，你说放弃就放弃？

除了苦笑，黎江盛不知道此刻还能做什么表情，早该想到的，她一向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自己当初就很欣赏她那种潇洒豪爽的个性。可是现在……有苦说不出。

卿霜（见他如此执着，轻轻出声）江盛，是你先放弃的，不是我。

仿佛被她的这句话打入无间地狱，黎江盛眼里的倔强一寸寸尽数化为绝望，一点一滴，汇聚成无边的悲伤。

黎江盛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我只是，来晚了，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等他？卿霜觉得刚咽下的微凉的咖啡，只剩下满嘴苦涩，就像自己和黎江盛现在的处境一般。

卿霜我等了你整个冬天，可是江盛，你看，春天都要过完了。

卿霜去年冬天，仿佛寒冷到了骨子里。

她的话，轻的好像一阵风，随时会散，可是黎江盛听得清清楚楚，他满心苦涩，为什么会这样呢？他来晚了，所以她不等他了。

他要永远失去她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黎江盛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要被抽尽了，明明是初夏，自己却感觉到无边的寒冷，一寸一寸的冷气侵蚀着全身，就要无法思考了。

或许，自己现在的感觉就和去年冬天的卿霜的感受那样，他还有什么理由怪她呢？可是他不想放弃她，舍不得。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谁来教教他，该怎么放下呢？

黎江盛对不起。（除了这三字，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卿霜（勉强扯出一个笑）这三个字，你都说了好几次了，我听烦了。说完了的话我要走了。

走出咖啡厅，卿霜抬头看了看咖啡厅的招牌：旧时光，好时光。曾经非常喜欢来这里，只是因为这家咖啡厅的名字好听，旧时光才是好时光，可是后来，她和他的旧时光已经被尘封了，所以卿霜再也没有踏足过此地。

黎江盛一直跟在身后，卿霜知道，却始终未曾回头看过。

忽然间手机震动起来，肖战打来的，一想到他，卿霜只觉得内心的阴霾瞬间被暖风吹散了。

肖战你在哪呢？

卿霜在学校附近，散步。

肖战五一假期有什么安排吗？明天该放假了吧。

卿霜是啊，打算去看看师父，逢年过节嘛，不然老人家该抱怨了。

卿霜你呢？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肖战还好，不是很忙。

卿霜照顾好自己，别再熬夜了。

肖战我知道啦。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十来分钟，挂了电话，卿霜准备回学校了。

黎江盛看着前面的人打电话，谈笑生风，面带微笑，曾经她也是这样和自己说话的，可是现在她的眼里只剩下一层层寒霜，拒人于千里之外，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

“穆哥，你也在这？一起吃饭走！”卿霜闻声看去，原来是大学班长雷佳凯，两人一同留在本校读研，经常遇到。

之前有一次，卿霜晚上出去吃宵夜，在学校西门的街道上被小偷偷走了钱包，卿霜把那混混狠狠揍了一顿，这一幕恰好被班长看到了，或许是觉得她反差太大，从此以后便叫她“穆哥”。

卿霜（注意到班长身后的三四个人，原来都是大学同学）你们这是？

班长雷佳凯这不是马上放假吗？聚聚呗，走啊穆哥，一起呗。

雷佳凯能在大学当班长，自然不是单靠外表，他本就是善于沟通长袖善舞之人，注意到卿霜身后还有一个人，虽然并不认识，却依旧笑呵呵的开口相邀。

班长雷佳凯这是你朋友，一起去吃个饭呗，这都下午了，到饭点了。

卿霜我……（正要开口拒绝）

黎江盛好啊

卿霜只能把后面的话咽下去。

一共六个人，雷佳凯要了一个包间。

卿霜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黎江盛的目光，始终放在她身上，卿霜只觉得不自在。

班长雷佳凯穆哥，来，喝一杯，咱虽然在一个学校却很少有机会聚一次。

卿霜好。（举起杯子）

班长雷佳凯还是这么豪爽。

几个人一起你来我往，喝了好几杯了，虽然是啤酒，但耐不住都是大杯，卿霜觉得再喝几杯就醉了。

黎江盛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还能喝酒。

卿霜你不知道的，不是很多吗？

黎江盛坐在卿霜左侧，整个过程都一言不发，直到看见她和其他人举杯，一杯接着一杯，有些不可思议。

班长雷佳凯（看见两人互动，举着一杯酒笑嘻嘻的开口）穆哥，他是……你男朋友？

黎江盛是啊。她喝了好多了，我替她喝。

卿霜不……（刚开口，便被黎江盛打断）

卿霜（压低声音，看向对面云淡风轻的人）你搞什么？

仿佛没有听见对方带着怒火的话，黎江盛拿着一杯酒已经开始和雷佳凯碰杯了。

卿霜（满脸认真的看向雷佳凯）班长，他不是我男朋友。

班长雷佳凯（笑得贼兮兮的）哎呦，别解释了，我都懂。

卿霜看他笑得一脸猥琐，知道他又想偏了，有些头疼。

卿霜我说了不是，你不相信？

班长雷佳凯（含着凉意的声音传来，对方脸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瞬间想起之前被她狠揍的混混）信！穆哥，亲哥，怎么不信呢。嘿嘿。

班长雷佳凯我错了，我自罚一杯。（说完，狠狠灌下一杯酒）

说话间，不知道其他几个人谁叫了一瓶白酒，于是一一满上。

卿霜只觉得头好像更疼了，皱了皱眉，面前一杯清澈的白酒，灌下去不知道什么后果，万恶的劝酒文化！

班长雷佳凯来，走一个。

卿霜只能跟随大流，举起杯子。

黎江盛（抬手劝住正准备一口闷的卿霜）别喝了，放下！

听见他命令似的口吻，卿霜只觉得在酒精的驱使下，心里好像有一把火越烧越旺。当初黎江盛离开得毫无预兆，卿霜从生气到伤心失落最后到现在的释怀，她觉得已经看开了，可他现在回来了，还说了那些话，这又算什么？

卿霜要你管！（说完，仰头一口灌下）

雷佳凯看见卿霜潇洒的喝酒姿势，越发来了兴致。

班长雷佳凯呦呵穆哥，还记得当初大学聚会你们全宿舍一齐灌醉了我，还骗我钻桌子这事吗？

卿霜当然记得，只是当初灌醉他的另有其人，不过他说的没错，是她的舍友。

卿霜怎么？要报仇？

班长雷佳凯不不不——我哪敢欺负你？我再敬你一杯。

卿霜再喝，我可就真醉了，你不怕我喝醉了撒酒疯揍你？

班长雷佳凯嘿嘿——不会不会，别怕，醉了我送你回去。

卿霜（似笑非笑的开口）班长，你这样可不地道。

卿霜喝了很多啤酒，外加一杯白酒，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晕，要再来一杯就真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