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成堆的针线布料，喧闹的机械声，还有不同女人娇柔造作的声线。这是纺织厂的女子们聚集的地方，汗水从鼻尖滑落，可是眼睛却不得不直视着缝纫机上那接线口的料子，一件又一件，像是活在黑暗里妄想乞求挣扎的魍魉魑魅，却终归活在无边的黑暗里。

嘴儿甜，偶尔就得到上级一个夸赞，然后同事却窃窃私语，可笑的是，并不是同伴的人却会聚在一起说着同一个女人的话。

“好像她昨天上了老板的车呢！”

“你们知不知道她还有个孩子啊！听说不争气连高中都考不上了！”

“怪不得要巴结老板呢！”

三个女人一台戏的剧情，再熟悉不过，只是，仅仅凭借着共同的嫉妒和羡慕这单薄的感情却可以将那些曾经都相互暗自陷害的女人们联合起来，整个工厂，脏得不仅仅是环境，是人心。那个略带淡妆，却不失保养皮肤细腻的女人，捏紧了手里的布料，抿了抿嘴唇。她们说得很重，已经不算是嚼舌根了，似乎是故意想让她听见这般让她难堪，那些可怜的女人无非是这样，墙头草一般哪里的好处多越是可以放弃自己的道德底线。她只能含着眼泪，看着那渐渐进入的打线孔的布料，咬紧了嘴唇。

“苏小姐，我们老板要见你。”抬头，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毕恭毕敬站在缝纫机的前面，苏洁抬眸，用带着袖套的袖子抹去眼泪，立马站起来，强撑起一张笑脸。她可以感受得到后面女人们那厌恶到极致却无能为力的那副嘴脸。却放下围裙，朝那个男人笑了笑，便跟了出去。穿过悠长的走道，缝纫机的轰鸣声，踏板声，缝制的场景尽收眼底。

做着永远做不完的事，做着连自己都快忘了是为什么的事。

大门外的阳光显得有些刺眼，盛夏炎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眼前那辆黑色的奥迪显得格外的刺眼。看到她，里面的男人摇下车窗，他总是不紧不慢的，眯了眯眼睛，朝苏洁点了头，示意她上车。她坐在他身边，西装革履和粗布麻衣，略带尘土和朝气四射。他和她，就算紧紧挨着似乎也隔着天与地的距离。

“你女儿的事情我已经替你办好了，你答应我的事，不会食言吧？”他的手扶上她紧紧捏住裙子的手，紧紧捏了捏，冷汗早就渗透了裙子的边缘。苏洁不敢看那个男人，呆滞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握住自己的手。

是欣喜还是痛苦。

“我会和我老婆离婚，我在城西有一栋房子，到时候你跟笑禾一起搬过去吧。我，已经不想你们再受苦了。”男人叹了一口气，收回手。看着窗外那嘈杂的办公楼大门，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这是他企业的分部，一个快要成为贫民窟的分部。

他不要她和这些乌合之众一起，毁了人生，毁了一切。

“谢谢。”

他扭过头，耳畔传来低沉却略带酸涩的嗓音，她低头捂着脸庞，啜泣的声音在车子内回荡

她对他没有感情，他一直都知道。

别谢了，我们快要成为一家人了。

这句话却哽咽在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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