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朵花九中”之所以凭着“恐怖”之名凌驾于所有垃圾学校之上,绝不仅仅靠的是它那奇葩的校名和老师。事实上,在九中里,基本不可能找得到和别的学校一样正常的惯例。
——题记。
比方说,周一升旗。
1).
九中校草之一谢簪站在他们班里男生列倒数倒四个位上,气场冷冷的。他的目光不远不近地搁在操场前方,高二七班正在那里举行升旗仪式。
“大家好,我是八朵花九中高二七班班长,我叫刘鲸。我是第一朵花。”
“大家好,我是八朵花九中高二七班学习委员,我叫刘夏夏。我是第二朵花。”
“大家好,我是八朵花九中高二七班生活委员,我叫孙贺。我是第三朵花。”
“大家好,我是八朵花九中高二七班体育委员,我叫王奕格。我是第四朵花。”
“大家好,我是八朵花九中高二七班副班长,我叫李睿。我是第五朵花。”
“大家好,我是八朵花九中高二七班卫生委员,我叫宋安。我是第六朵花。”
“大家好,我是八朵花九中高二七班纪律委员,我叫宋全。我是第七朵花。”
“大家好,我是八朵花九中高二七班班主任,我叫王勇。我是第八朵花。”
“我们是——八朵花九中八减一班八朵花!——啊哈!”
……
——这种自我介绍未免也太羞耻了。谢簪在下面狠狠地搓着胳膊。
——下个周升旗,打死我也不会上去背这种玩意的,绝对要找个借口开脱!
他后面隔了一个人的校草之一季疏浅也在呲牙咧嘴地继续偷偷编理由。他刚才刚和班长提了一下拒绝登台,就被班大随身携带的一本近千页的英语词典砸得眼冒金星。
夹在他俩中间的,就是八班·敬业·正义感爆棚到人民教师都自叹不如·不让他当班长校长都吃不下饭·班长,冬白。
鉴于冬白前后两人都各藏心思,所以拒绝过了季疏浅之后的班长两肘一弯,一前一后地杀了过去。
“啊?”谢簪还是比较能忍痛的,被突如其来地打了下后腰也只是稍显吃惊地呛了一声。
后边那位就比较戏剧化了。
冬白为了能够到站的较远的谢簪的腰,身子稍微往前倾了些;戳季疏浅的时候直接捣上后者的胃,打得季疏浅差点吐在他身上。
——大佬就是大佬。萌新应该时刻默念这句话。
季疏浅的声音不同于谢簪简简单单的一小声“啊”,他是这样的——
“wu—a哇!”
听着就像个不满两岁的小破孩在流着口水学叫妈。
等谢簪回头的时候,季疏浅已经反应迅速地蹲到了地上,一只手伏在冬白的腰上,狞笑着用力一拧。
“啊————!!——”
班长叫得简直中气十足,惨叫声把九中大喇叭了的电流杂音都盖了过去,如此惊心动魄的声音,完全洗刷了有些离得近的人心里“季大佬刚才是不是叫了妈”的印象。
等众人被冬白的尖叫声吸引过来的时候,季疏浅已经气定神闲地站直了,还特别关切地扶住他前面可怜的班长,戏多人能演地耐心问说:“班长,班长?你怎么了?干嘛扶着腰?……肾虚么?”
谢簪从头到尾好整以暇地看完了这场闹剧,不禁再一次感叹——
大佬就是大佬啊。
2).
冬白疼得简直要翻白眼,双手颤巍巍地搭在季疏浅胳膊上;看起来戏仿佛马上要圆满了,就差一句经典的——
“你好毒哇!”……然后吐血而亡。
3).
季疏浅百戏之间抽空抬了抬头,一眼就看到他同桌默默地给自己比了个心。
那一瞬间季疏浅仿佛感觉自己溺死了,就在某人拇指和食指中间那一快小小的地方里。
这感觉很奇妙,一点也不糟糕。
但是他觉得他好像突然朦朦胧胧中想要什么,隔了雾看不真切,而且那……不太好。
季疏浅突然沉默了,低着头扶班长往卫生室走去。
这不对。季疏浅轻声在心里道。
“这不对。”……这不行。
应该不是,一定不是。
4).
谢簪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兀自打呵欠。这似乎成了他在学校里的日常——睡觉,打呵欠,睡觉……
一节课下课,他才悠悠转醒。
旁边没人。
虽然班长早就回来了,可季疏浅却不在。
5).
季疏浅是上午第三节课刚开始的时候进的教室。
少年站在教室门口,表情不同于以往——他现在看起来有点恹恹的,似乎极度烦躁。
老师对于这种不正经又成绩颇佳的学生一向没什么办法,大度地挥挥手就任他回座了。
季疏浅径直往最后一排走去。
“往前坐,那么往后干嘛?”数学老师是个圆滚滚的女老师,性格活泼,平时和学生很能玩的熟。
“……好学生呢,大多坐前面的……”
少年背对着讲台抬起头来继续迈步,恍若未闻。
“季疏浅?”
“物以类聚。”他走到了,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放在趴着的谢簪头上略微施力,面无表情地重复道,“物以类聚。”
谢簪本来在睡觉,迷迷糊糊听到点动静,就略微动了动;但是他的头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就有一只手伸过来,安抚性质地揉了揉。
于是乎,谢家大少不明所以却乖巧配合着装死。
一直到季疏浅坐下来,翻出数学书开始闷声不响地做题,老师还僵着,满脸尴尬。
谢簪听着,在下面用脚狠狠地踩了他一下。与此同时,季疏浅重重地撂下笔,举手抱歉道:
“对不起老师,我就想坐这。”
数学老师摇摇头:“心情不好可以想办法调节一下,不解决问题,憋在心里会生病的。”
“谢谢老师。”
“做题吧继续。”
6).
季疏浅左手还放在自己同桌的头上,右手拿笔在试卷上戳洞。正烦躁间试到自己手心里传来的触感。
谢簪在他手心下转过半个脑袋,从黑发间慢慢悠悠地投递过来一道凉凉的视线。
——季二少看起来心情很糟糕啊。
谢簪的下半张脸还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瞳孔,带着探询意味打量他。
季疏浅怔怔地望了他一会,突然用手把他的头又转了回去,轻描淡写地说:“睡吧。”
7).
——有些心事,是解不得的;只能憋着,直至病死。
——就像有些痛苦,仿若是万千辉煌底下的泥,只能在尘埃里渐渐发芽,直至参天,直至蚀骨,也不得人听,也不得解,也开不出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