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曾遇见

　　照梁初有情，出水旧知名。

　　裙衩芙蓉小，钗茸翡翠轻。

　　锦长书郑重，眉细恨分明。

　　莫近弹棋局，中心最不平。

　　――李商隐《无题》

　　喜欢写情诗的人，都有许多的故事，有时候他望着天空，想起某个黄昏下秋千荡起的波纹，只是像电影的一个片段看起来不像故事。有人说看不懂李商隐的诗，是的，他看不懂。因为他没有一颗渴望爱情却敏感脆弱的心。

　　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傻，喜欢和自己说话，大家都很怕他。他害怕光亮，大街上，他觉得每个眼神都在说，“瞧他！”

　　他喜欢写情诗，写一些莫名其妙的句子，有一次他扯着我的袖子说道:“生活是一张白纸，等着你浓墨重彩。”第一次听他的说话，我满怀期待。可是，我忘了我并没有这颗敏感的心，当第一万次听，我浑身都不自在。

　　后来，每当想起他的时候，我就想起楼下开满的红蔷薇。他说，他嘲笑别人无知，却嫉妒的渴望自己也无知。世界很大，他困在自设的藩篱中，走不出来。

　　有时候，我放学回家，路过他的时候，会看到他盯着猫和狗的眼睛看，很长时间。真清澈啊！他对自己说。

　　后来，某个舞会结束的时候，他非要送我回家。我心底是不愿意的，怎么能让他送我回家呢？他是这样怪异的一个人啊。然而，当我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我知道我错了，那是多么清澈的眼眸啊。路上，他试图寻找话题，他用手比比划划地说，他讨厌自己，也讨厌面具。他觉得自己不快乐。

　　“你给我读诗听吧。”他开始试图跟我友好相处，我告诉他:“你知道么？你有些像李商隐。”他听了我的话并没有觉得惊讶，而是叹息道:“唉。我也时常这样觉得，我的人生也如他般令人难过了。”我们坐在楼下公园的长椅上，我一首一首地朗读，全是无题诗。

　　世界在堕落吗？他问我，我知道他很善良。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在寻求安宁？他告诉我说他渴望疯狂。

　　回来的时候，洁白的月亮，宁静的夜晚。还有我边走边信手拈来的诗句，然而这些却与他的眼神，格格不入。

　　我知道也许他苛求完美，就算是他明知道没有完美。快到楼下的时候，我刚念着:“莫近弹棋局，中心最不平。”他示意我停下不要走了，他突然开心地对我说:“我想起了天山上的雪莲。只有开在心里，才会永远干净，不会凋谢。”

　　“愁眉者，细而曲折。”我喃喃自语，这是对无题诗里“锦长书郑重，眉细恨分明”这句最好的诠释。他侧身看我:“你怎么突然替我感慨万千了？”原来他懂我的意思了。他停下脚步站在我的面前，想说什么，却又转身继续走了起来。

　　“唉。我又不是诗人……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像是要放弃什么一样，痛苦不堪，慢慢的又恢复了平静，脸上祥和了许多。

　　自从那天分开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只是偶尔从远处寄来明信片，他告诉我，他写好了一封信，然后点燃。有些秘密，只适合说进风里。这时候，他觉得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