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似乎“轰”地响了一下，从那个可怕而真实的梦里清醒过来。眼前依旧朦胧，昏暗的灯光映着墙壁，只见着白茫茫的一片。
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来。眼前，那个男人的轮廓又晃动了一下，极有磁性的嗓音因关心而变得温柔:“伊伊，怎么样？好点了吗？”
梦中人的脸庞与耳畔的声音自然无法重合。不是他。失望逐渐漫上了心头。她并不知道这种情绪的来源——也许是在梦里，他们离得那么近，近到让她以为醒来就能看得到了。
“你晕倒了。”一只大手抚上额头。那只手温度不冷不暖，但秦伊却像被烫到一般猛得往后缩了缩。她在躲，躲这个她不想看到却不知为何来的人。
她眨眨眼，回想起陷入昏迷前看到的一切。一场惨烈的车祸确实是发生在她眼前了，只是不知为何，她感到害怕而无助。
看了看床边被取下的腕表，快七点了。她一边惊讶于自己居然昏迷了这么长的时间，一边向四周望去，希望能够找到其他让她不那么尴尬的人，但遗憾的是没有。狭小的观察室内，却显得空空荡荡，病床边的输液袋，生理盐水顺着一条管子一滴一滴地流下，似乎能听见声音。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虽然前几个问题都没有换来回答，周翰林还是执着地问道，从床边端来一杯水。他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和运动裤，与以前一身西装而显露出的成熟气度比起来，看上去年轻不少。
看着水递到嘴边，秦伊舔了舔干裂的唇，只好喝下。周翰林嘴角微扬，用手揩了揩她嘴角的水渍，顺便在她下颌的位置留下了指纹。“你最近太累，需要休息。”
“不用你关心。”前一天他对韩梓枫的态度还让秦伊耿耿于怀。她的语气很是生硬。
周翰林抿了抿唇，笑笑说:“你妈妈告诉我的，那会儿我刚洗完澡。”
“很抱歉，打扰你了。”秦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继而侧过脸去。
“并没有，”周翰林捋了捋秦伊额前的发，那儿总有一根卷卷的，经常不服帖地冒出来。“无论我在做什么，我都会第一时间来到你身边。”
“劳烦了，只可惜我不需要。”秦伊依旧侧着脸。不经意间，她瞥见了白色被单上西潭医院的标志。一种复杂的情绪瞬间让她的心有些沉。
周翰林的眉间浮起一丝忧伤，他苦笑一下，半晌没说话。他脸上的表情似乎真的有些愧疚。“昨天的事，我给你说声抱歉。”
秦伊没有理他，不作声地静静坐着。周翰林显得有些失落。“别这样。”
“既然你答应了，你就没有义务来这里。”秦伊轻声说着，脑海里想着别的。
“抱歉。”
“没有必要。你的大好时光不用浪费在我身上。”秦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刚三十岁的他相貌堂堂，身材高挑，四肢修长，这一身打扮让他有些学生的样子，放在人群里也是招蜂引蝶的。
“伊伊。”周翰林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似乎在请求秦伊不要再说，“没有谁能比得上你的魅力。。”
“魅力？是吗？我怎么不觉得，伪绅士。”她差一点就把禽兽这个词脱口而出。多么讽刺的说法。
周翰林交握着双拳，指关节泛白。秦伊等着他将自己的陈词继续说下去，但没了下文。
又是一阵寂静。这是数不清多少次了。每次与他在一起，总是会陷入尴尬。
秦伊闭目养神片刻，抬头看见点滴已经滴完了。“帮我叫一下护士，我要回去了。”她说。
周翰林点点头出了房间。护士取下针头后，秦伊便收拾起了自己的物品。她俯着身，把水杯，手机，一件件装好。正当她进行着手上的动作，她感到了后颈突如其来的温热。
韩梓枫几乎是被搀扶出抢救室的。被送来的病患伤情严重程度远超出了先前急诊科通知时所说的那样。尽管已经疲惫不堪，他还是高度集中精力完成了手术，将伤者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他累得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主任看他太可怜，便让他提前交了班回家。
在办公室歇了一会儿后收拾好东西离开。他感到腿已经酸地不像是自己的了，神情也是恍恍惚惚的。他唯一想做的就是睡觉。
与此同时，周翰林跟在秦伊身边，与她一起去了童博文的病房给郝月芬打照面，然后一起下楼。秦伊目光呆滞地走在前面，与周翰林保持着距离。
——就在刚刚，他吻了她一下。虽然只有轻轻的一下，如蜻蜓点水，在她的唇上留了一丝温度。但她还是直打寒战。
她就知道。
但在路上，周翰林没有找话说，两人一直沉默着，像哑巴一样。
电梯里，早上来看病的人也是不少。两人被挤在角落里，挨得很近，近到秦伊以为周翰林会突然伸出手搂住她。
这一次，注定要和他在一辆车上了。秦伊咽了咽唾液，紧了紧呼吸，然后将视线移到别处。
——在别处，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同一个地下停车场，同样的人。秦伊正讶异为何会这么巧。她的心开始怦怦地跳动，快冲出她的喉咙。周翰林还毫无意识地往前走着，离他越来越近。
“韩梓枫。”在他拿出车钥匙的瞬间，秦伊脱口而出。
听到熟悉的声音的瞬间，前一秒还迷迷糊糊的韩梓枫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抬起头来。他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让他惦记了一天的人，现在就站在不远处。
“你来上班？”秦伊小跑到那辆奔驰前，问。她紧紧地盯着韩梓枫的脸——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这么死死盯着他。在刚刚那个梦里面，她也是这么做的。
“我刚下班。”韩梓枫被盯得有些拘谨。他支吾了一会儿，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伊看到他眼里的血丝，有些心疼。“值夜班？”她问。韩梓枫没来得及回答，这时周翰林紧跟过来。看到对方时，周翰林心里腾起了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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