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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

那头是忙不迭的询问。

何你很难入眠，大概是手机充电器接触不良导致聒噪的充电提示音反复绕转在耳边的缘由。

兴致使然，她和远在马里的树洞好友阿达，煲了个电话粥。

何你不太了解马里，只知道那是个西非的内陆国，很不发达。

她也曾问阿达，“那么贫的破地方，到底是什么让你着了道，难不成是热带养出来的帅哥更肥?”

阿达生在英勇直率的俄罗斯，亲切感和幽默感与生俱来，也只在这时她会娇柔的嗔怪笑笑，话里都藏着含糊其辞的温软，“我爱人在这儿。”

很多时候何你觉得自己不够爱，至少不比阿达。尽管她可以因为SEHUN一句带你走就将权势雍容抛之脑后，仍不可置否的是她愿意赶这淌浊水，有一定离经叛道摆脱世家透明牢笼的意味在。

她要逃的不是父母之命门当户对的盛大婚约，是雄厚资力下无声的禁锢。

她的的确确深爱着钱权带来的快意和苦痛，深爱着蛮横一世，张口就能让六月飞雪的娇纵，可她神往未曾拥有，好比自由。

很怪，她心向的自由好像，是两人拥挤在连空调都没有的出租屋?是吃着七零八落的快速食品?是连一管牙膏也要节省?她自心里是鄙夷的，那种感觉是不可抗的，家庭给她的优待影响太大，以至于她再爱，也永远高高在上。

她的自由太笨了。

公事缠身的父亲在何你十五岁出头的一次家宴上朦胧的陈述过这样一段话。

“可注意过公车站点周围的高树?”

“阳光在建筑物的遮挡下只能普照到上层的叶，也往往上层的叶最嫩最茂长得最好。”

“虽然每逢暴雨抵至它们都要去挡打在身上最痛的水滴。”

“可不论是出于生长需求还是为站下的妇人孩童庇荫，不论利己还是为人，都是上层的叶更有发言权。所以啊，要站得足够高。”

那个因长年忙碌不休瘦的颧骨外凸的老头话毕，点头敬了台上发言的叔伯一杯香槟。

何你“可我是吊兰。”

只一句就让何老无言。

何你成不了大树，尽管生长背景优良，家业可用轻松一句富可敌国来形容，可她绝不是大家闺秀那一挂的。

光是养男模的娱乐新闻都被她气昏头的老爸压下去过上七次。

还有，吊兰是喜阴的，它们不需要阳光。

“何你?”

被电话那头重新传入耳蜗的女声扯回了游离在黑天的思绪。

何你“然后?嗯…”

是啊，然后呢。

未知带给人的直观感受是不安，可她陷入其中，醉死在不知天高地厚的相爱里，即便被爱烫伤也觉得没关系。

可是然后呢，勇敢了然后呢?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太缥缈了，她和SEHUN，真的有未来吗。

心里没底，何你拨开窗户，附在窗台上，下意识想要去望楼底暖色的路灯细细去思关于以后的种种。

等目光落到那处才发觉，灯早就在上个礼拜日歇菜了，和相关部门说了很多次都不被受理。愿望轮空，只得抬头去望月亮。

何你“阿达。我过去的几年，甚至十几年从来没想过有今天。”

何你“你也说，我可能就没有过安恰小日子的命。”

被风吹的直冒眼泪，何你索性闭上眼睛说话。

何你“我也说，我可能会一辈子奉行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何你“我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楚我究竟是爱他，还是爱新鲜。”

一卷弯曲的发被低头的动作逼的掉下来，缓慢晃动在何你的下颌骨附近。

何你“甚至，甚至我喜欢你的感觉都更清晰，虽然把马里买下来送你的这种爱的表达被你拒绝了。”

何你故意放小音量显得委屈，逗得阿达无奈的低笑。

她睁开眼睛，瞥见楼下野蛮生长溢出栅栏的月季，此刻被月光蒙上一层雾色的纱。

没有女人会拒绝鲜花，可SEHUN那个小老头会错了意，种了满庭的月季送她，作为回报，何你还被骗走一个脸颊吻。

花开的真好。只是每次脑补吴世勋一个高个子插秧似的埋种子，时不时一手叉腰一手抹抹额头上的汗，就觉得好笑的紧。

“噔噔噔叽叽喳喳。”

被房里的异响吓了一跳，何你回头寻找声源，目光锁定在小阁楼后心领神会的耸耸肩。

出租屋不比自家，别说富丽堂皇了，储物的小阁楼时不时还传来鼠群的吱喳逃窜声，譬如此刻。

可看着看着阁楼的方向，何你却不自禁的发笑。

何你“阿达。”

何你“这次我是真的。”

何你“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爱，也看不到从前我不会考虑的未来，但因为你失去我仅有，这件事，我会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