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朝（2）

谁不要慌张，我又改掉了。

谁记得回看么么哒。

大概03年妹妹出殡当天晚上，边伯贤的身体出现了异常。那往后他觉得他的一天不是一天，时而会出现记忆缺失的状况。

靠着浅薄的常识和几次瞒着家人对线上医生的询问，他得知，自己病了。

学术上叫分离性身份障碍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也就是人格分裂。

起初只觉得身体超负荷，时有头疼和疲惫的状况，当然还有害怕。渐渐习惯以后，他和身体里的家伙甚至可以像和同居舍友一样对话闲聊。

“我叫翌朝，第二天清晨的意思。”

身体里的家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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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见日光下的一切，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合上圣经，楼上的乐手仍乐此不疲的敲打着琴键，欲在躁乱的节拍里寻一个叫何为苟且的所以然来。

渐地，琴声被如报纸揉碎般细碎而尖锐的吵掩埋，声源来自一楼，边伯贤记得那里养着房东那只总喜欢拿头顶的软绒毛蹭自己裤腿的比熊。

听着略带哭腔和逐渐高昂的拌嘴，也大致能猜出前后，这个在只有飞车党出来炸街的时间段的争吵，无非是发生在过渡期的情侣身上的。

边伯贤猜测引起矛盾的导火索一定是一件如防盗窗前向日葵垂下的一叶腐烂花瓣般小的事，甚至可能是过马路时男孩没有及时牵住女孩的手。

说不定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在餐厅把肚子吃的滚圆，在某个爱意高涨的时刻接过一个食物味的吻。或许他们一起慵懒的散步街头，生咽进一两口无赖的晚风，偶尔看见儿童乐园的毛头小子发疯的闹，也会联想起不一定抵达的未来，从而感到不踏实却真切的幸福。

而，当爱暴烈，拥有松手权的彼此，都仅仅把心放在泪与怨交杂凝汇的沉重空气里，放在灰灰失意时迟来一句的安慰中，放在闷声委屈时自以为是的退让上了。

他们很多时候一定很爱很爱对方，可他们忘了，忘了矛盾是爱，争吵是爱，无理也是爱。

边伯贤起身阖上镀膜窗，绿玻璃上映出整个房间的布局来，包括门框边沿那张与白墙几乎融为一体的旧海报。

“那个林糯蛮确实蛮有意思的，不考虑来段惊骇世俗羡煞旁人的恋爱?”

林糯是边伯贤偷摸暗恋了两年的同年段孩子，除了翌朝没人知道。

边伯贤“我网购了三斤黄瓜。”

“王八蛋，你赢了。”

翌朝讨厌吃黄瓜，非常讨厌，夸张到闻到气味也会捏着鼻子绕道走。

拿这个威胁他，屡试不爽。

翌朝常常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边伯贤不能理解，为什么收了爱慕者的鲜花又转身丢进垃圾桶里，为什么不顾师生情意以下犯上，为什么那么讨厌小动物，为什么拒绝帮助所有人，为什么总是以冷脸示人。这些为什么，给边伯贤捅了不少篓子，以致背后总有人说自己两面三刀。

边伯贤“你不能和我好好配合吗？”

“你管的着吗？”

翌朝每次都这么吊儿郎当的回答，就差叼根牙签露出肱二头肌上的青龙纹身了。于是事后边伯贤都会出门吃凉拌黄瓜，三人份。

“边伯贤你知道吗？我有巨物恐惧症。”

“我害怕你这个大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