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挑（8）

小乖离开的日子里羌怨生了一场大病，噩梦连夜的做，心神不宁时连护士的叫喊也听不见。

梦醒以后枕头是湿的，周而复始石膏白的枕套也生出点点发霉的黑斑来。

羌怨“边伯贤。”

羌怨“我梦见我死掉了。”

她入目只有天花板，心灵感应般的喃着握住门把的人的姓名，声线前所未有的苍白。

羌怨“如果我死掉了，我说如果，你会不会想起我。”

良久的沉默后是一贯的清冷回应，像往空谷投掷一颗鲜活心脏的回音。

边伯贤“不会。”

听不出情绪的笑声持续了半分钟。

而后羌怨从病床上坐起声，铁架吱嘎吱嘎的响，她遥望着窗外雾霭沉浮的光景出神。

她目光迂回望向桌边的日历，七月，连运势上也写着诸事不顺，磕着碰着流血淤青，丢手机丢钱包，翘课处分，被从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到脑袋，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再倒霉些，或许哪天就葬身鱼腹。

她心里有模糊黯淡的焦虑，好像山洪恶事前的预兆。

边伯贤也是，不拘小节著称的他开始留心所有锋利制品，时不时就跟在羌怨身后，还特意嘱咐羌怨不要搭乘任何交通工具，注意钢筋水泥井盖玻璃。

“那就罚你。”

“但凡与谁情投意合。”

“那一方定多灾多难。”

“最后在你眼前殒命。”

他也问自己，是接受羌怨了吧。不然担心什么呢。

他承受不来不可控的生命流逝了，他不希望下一个是羌怨。

他已经做好了周全的打算了。

他辞职了，固然有领导上级甚至病患的挽留。他告诉羌怨自己要去很远的地方。羌怨讨厌蝉鸣，讨厌热，讨厌冰淇淋，讨厌所有兴兴向荣，在这个她本就讨厌的夏天里，她一下子得到很多，又失去很多。

她给他送行，他什么也没带，走的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他说就送到这吧，刚好就送到世爱医院，她目送他一步步走远，有什么东西在迅速发酵瓦解，又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死掉了，她已经哭不出了，她觉得累。

-

那么热的夏天。

少年的后背被少女的悲伤烫出一个洞。

一直贯穿到心脏。

————————《云边有个小卖部》

-

边伯贤“罚便只罚我，不要牵扯无辜的人。”

“你想好了?”

传闻仙界有一神池，凡是罪孽深重者，潜之，烈火焚身九天九夜至死，残忍程度令人咂舌，故名九天池。

那痴情的神，便跳了九天池赎罪，保他爱人性命无忧。

-“如果我死掉了，我说如果，你会不会想起我?”

-“不会。”

我是说，你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