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为魔 第十五章：逆妖会

“我不会放弃这个完美容器的，哥哥。”

“曾经的你无力守护，如今的你却依旧像以前一样傻的可爱啊。”

我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

在无尽的黑暗中，身体里的经脉一次次断裂，又一次次重组，即便意识一片混沌，但那撕裂的痛楚也依旧在清晰地疼痛着我的灵魂。

似乎，生平第一次，我遭遇了梦魇。

南岳、凌熙、涂山珧、凤炽……无论是以前相识的，如今刚认识的，还是仅仅一面之的，他们的脸从我眼前走马灯般浮现。

也只有在这样完全空白的世界里，我才能清晰透彻地看着他们，才能突然间发现，世界之大，竟没有真正能令我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

的确，一个没有。

当然，我绝不会觉得我会因此而死，至少经过我这次重伤，我明白了睚眦的魂魄是为了什么存在，也明白了我与睚眦密不可分。

我就是睚眦。

血脉上,身体上,灵魂上,在进入彼岸以来,我与睚眦一直在缓慢的融合。

从前的我畏惧而抗拒着，但现在，我选择了从容接受。

人类？魔族?

只是为我所用的力量罢了。

我睁开了双眼，对上了一双金色的兽瞳。

从那清澈又难掩灵异的金色中，我看清了我的眼睛——沉黑到望不见底的龙眸。

黑沉到阴冷。

我微怔，旋即释然地笑了。

我是——睚眦啊。

…………

“你醒了?”金色兽眼的主人是涂山珧。

空旷的大殿，朴素却处处透着雅致气息。大殿一角，一坛香炉静静焚烧，一截香灰散落在地。

他一身十分复古的玄袍，淡淡望着我。

我挣着想要起来，结果发现身体根本动弹不得，动一下就痛得我倒吸一口凉气，骨头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

视线下移，我愕然发觉，左臂上竟长出了一片片墨色的……龙鳞。

“我睡了多久？”嗓子干涩得嘶哑。

"两周。恭喜你，你开始像曾经的南岳一样，融合你的血脉，脱胎换骨，不过一切需要过程。我现在，应继续叫你李呢，还是应叫你老六？”

“还是叫原名吧。叫老六听起来怪怪的……”我有些汗，看来我不仅赌赢了，还因祸得福？只是龙鳞是什么鬼？我是小龙人么？！

庆幸的感觉让我不禁想笑，牵扯到面部其他肌肉，又痛得呲牙咧嘴。

涂山珧瞥了我一眼，轻轻地笑了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脸好像比过去显得更加苍白，衬上银白色的长发，妖异到病态：“你醒了就好，这次你也算捡回一条命。好好休养，下一次估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哎！小爷一直都这么幸运好么！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问：“我昏了那么久那凌熙呢？小麟不会趁我倒了把他弄死了吧？！”

“可笑！你以为你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完全形态有什么卵用？……”

狐狸的脸顿时变黑，阴沉沉地就要开始训话，突地殿外一声钟鸣！

当——

钟声响而仓促！

涂山珧的狐狸眼冷冷一眯，顷刻转身离开。

“咋了？”

内心有不样的预感逐渐弥漫，奈何我此时的身体别说动了，连扭个头都无比困难。

他顺手取下了殿门口悬挂的剑鞘，有杀代之气不断从他身后涌出。

“她们又来了……逆妖看来因为重明的出关，再也安定不了了。”

我从眼角瞅见，狐狸拿剑时似乎踉跄了一下，又想到他苍白得过分的脸，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可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逆妖”二字上。

在我还是猎魔师的时候，我在猎魔会的图书馆里看到过这样一个名称：

“逆妖会”。

它从上古时代就开始存在了。

逆妖会的始祖是堕入妖族的昔日的神明——黑凤凰。那个时候自然是没有彼岸势力的,

逆妖会当时大局所向的势力——人神同盟为敌。

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哪怕数百年后那场神魔大战爆发，它也始终站在第三方的位置，从未动摇。

亦正亦邪。

设想一下，如若当初神魔大战，逆妖会的天平选择向人神同盟倾斜，那场浩劫的结果也不会真如后人所说：“尽管人类历史上对此描写的极为零碎隐晦，但我们依旧能感受到血腥与杀伐。”

可是……

踏踏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响起。

空旷大殿里的回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移目看去。

火红色的衣袍，带着独特的凤凰花香气出现。

青年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缓缓走来。

“时间会改变一切，小眦。逆妖会变了，小黑变了，小麟……也变了。”

“你想说什么?”我很讨厌火凤凰身上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青葵的冷眼旁观我知道一定有他的原因，我愤怒地看着他。

凤炽迎上我的目光，微怔，然后无可奈何地挑了挑眉：“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神不应插手人与魔的斗争，我已让夔破例了。”

“住口！”我怒目以视。

突地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抵上了我的喉间！

刀片稍近，一丝血渗出，晕染出的殷红映得他双眸绯红如血，冷意从他身上逸散:

“小眦，任性也要有个度。新的时代新的规则,收敛一下吧，否则你会被自己害死！如果不是涂山珧折下一尾为你续命，救你离开虎口，你以为你还能从承影剑下活着回来？！

“我已不是当年将你宠得无法无天的凤凰了,你也不是需要我宠的龙子了，成熟一点，小眦！这个世界的格局早就变了——从玄慈与涂山珧一战开始！

“逆妖会已公然与魔族为敌！

“与千年前不同的是，我们成为了魔！

“她们已开始挑衅了，今天一战……小眦，你就为涂山珧祈祷吧！折下一尾的狐与出关的重明鸟，恐怕生死未卜！”

一个又一个重磅炸弹砸得我完全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