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为魔 第八章：何为宿命

“在人类没有发现病毒时，又或是已经发现了病毒后，他们更宁愿称血脉觉醒为——宿命。

“我与你们是不同的，我生来就诞生于传承凤凰血脉的家族。你们在我眼中，都不过是宿命的棋子罢了。”

…………

看见凤炽，我怔住了。

不晓得是不是睚眦血脉在作祟，熟悉的虔诚感在第一眼触及他时席卷了我的全身。

凤凰与我血脉之父龙，应是同一个时期的神明。

古人类祭拜景仰的神明的血脉,现在却成了人人喊诛的凶恶魔族，真是讽刺而戏剧性的一切。

而那个三百年前突然出现并延至今的病毒，可以说是……

一切的罪魁祸首吗？

“凌熙……熙，谓之光明。”

凤凰笑得粲然，随后出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烈焰如火的凤凰花在顷刻间长遍了整座魔斗场，猩红、摇曳，包围住那死状极惨的魔尸,将它焚化成灰。

而凌熙则被簇拥在火红之中，少年俊秀的眉眼有一种诡异的艳丽。

“凤凰……场主大人。”

凌熙冷冷盯着他，溅上脸庞的斑斑血迹更衬得凤凰花鲜艳至极。

凤炽微微一笑，却人懂得他笑的什么意思，他上前一步，执起凌熙白皙而有看刺目血色的手，高高举起的那一刻满场的绯色纷纷凋落，迷乱人眼。

“从今日起，他便是魔斗场的场主，有着犼与毕方一般的权限！而他的新名字是……”

我总觉得他在看我，意味深长的——

“十熙。”

台下登时一片叫好之声，没有人为那惨死的魔族惋惜，他们都在狂热地大叫着，因为他们明白凤凰此举味着什么,而这个强势至极的人类代表着什么。

从此刻起，何熙将不再是人类。

他是所有人口中的“十大人”，也是“魔族上层”。

凌熙在极轻微地颤抖。

当凤凰握住他的手时，他脸上有着转瞬即逝的憎恶与反感，但他生平第二次选择了极力忍耐。

我不懂。

“呵呵……”青葵轻笑，领着我起身，“好戏结束了……走吧，凤想见见你。”

我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回头看了看台上仿佛被包裹在无限荣耀中的凌熙，还是向青葵追了上去。

我们挤过重重人海，总算挤出了魔斗场。

眼前依旧是那豪华却难掩阴暗的旋转楼梯。

寂静。

散在空气中的冷香味。

以及影子在墙壁上沉沉跳动的烛灯。

安详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

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默地走着彼此的路。

一刻钟……两刻钟……甚至是三刻钟。

就在我的腿开始有些酸胀时,青葵停下了脚步。

我抬头。

妈的，又是一扇门。

我看着青葵的背影,磨牙:

如果门外还是楼梯,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忍住

不揍他！

我扭曲地笑了。

青葵疑惑地转首看了我一眼,不再停留,推开了门。

我懵比了。

…………

门外是一片花海。

漫山遍野的凤凰花,灼灼绽放,刺目而绚烂的红,充斥了整个视野。

理应仍在魔斗场的凤炽却比我们更先到达。

他一身墨衣一头红发一双红眸,倒不像尊贵无匹的凤凰了,反而像魅惑至极的花妖。

真是……越离“神”近的,越不像“神”啊……

我笑了笑。

“两年前,我在这里闭关,不能出去。夔告诉我,彼岸中,又多了一个和阿珧相似的小狐狸，结果他呆了一年就叛逃了……后来我出关了,阿珧过来告诉我，他成了一个十分优秀的猪魔师。”

凤炽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指间的一朵凤凰花,

他的话让我神经有些紧绷,但并没有感到杀意——

也许是因为凤凰大人说话十分温柔,感觉反而像长辈一样吧！

“我以为你也是个九尾狐，没想到竟是龙之第六子。不过要比南岳那家伙讨喜多了，那货虽继承了饕餮大部分的实力与血脉，可没事继承他性格干什么？一天到晚顶一张冰块脸……”

南岳？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名字，有些不知所云。

什么叫……继承了饕餮的实力？！

“你叫李对吧？但是我还是喜欢叫你小眦呢。

“那个时候，龙那么多子女，就你最任性,和小风一起最闹腾，饕餮小时候圆呼呼的多可爱，大了就变成现在这冰块样了，还有麒儿……现在,别说聚齐十几个，亲兄弟九个能不能聚齐还是问题啊……”

小……风?

麒……儿?

明明是两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可心里偏偏流过一股暖流,最后被苦涩覆盖。

我眨了眨眼,感觉到原本正在体眠的睚眦血脉又隐隐开始复苏,不同于往日的嗜血凶恶,竟是第一次这么平和。

可是……

凤炽觉醒风凰血脉，怎么给人一种”他即是凤凰本身”的错觉？而且说话腔调也这么像？

他觉察出了我的疑惑,勾唇解释道:“病毒在那些医学家口中是激发人潜藏兽性的祸根,也许真是如此,不然也不会传空出现那么多寻常魔族。但是像上古奇兽这种血脉又岂是寻常人能拥有的?

“与其说病毒激发了你的血脉，倒不如说是宿命选择了你，你注定要成为这个异类，而病毒，只是契机。”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木讷地道：

“也就是说……我就是睚眦，睚眦就是我，就算没有病毒，我迟早也会变成‘魔族’,对吗?”

这对于一直坚信病毒是始作俑者的我而言，冲击实在太大了！也太荒唐了！

如果不是对凤凰的敬重，我真想冲上去揪住

他的领子，怒吼一声:“你TM在逗我？！”

他慎重地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咔嚓一声,我石化了。

过了许久,我才缓过来,我严肃地看着他：

“你知道的,我是一个猎魔师。我的信仰是全人类,而不是这些异类与魔族,这是过去乃至未来的信仰。”

事已至此,我也就完全坦诚了,再者,我想他和青葵也应是早就知道了的。

“呵，真是单纯而'伟大'的信仰啊!”

青葵似乎又变成了给我下禁制的那个人，他的神情恶劣讥讽到欠扁。

凤炽制止了他，始终平静地看着我:

“小眦，千年前我选择尊重你，这一次，我也一样会选择尊重你。但是不要对自己的未来这样有决心。

“不要忘了宿命的力量有多强大。”

没有谁——能逃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