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

我小学读书的地方是村里，但我并不住在村里，而是远离村的组里，组离村还是挺远的，并不是我一个人远离村，好几个组都是远离村的。

我们这几个组都是沿着河流而定居的，村也是。

那时候，河流很浅，齐膝盖，除了河流中间可以淹完人以外，其它地区都是不过身的。

那日，正当太阳当空照，酷热难耐，放学早的学生们，沿着河坎走，走到水浅清澈的地方，开始迫不及待的扔书包，脱衣服，男生在一边，女生在一边，很自觉的分出一段距离。

有一个小女孩很小，才上学前班，是我们里头最矮的一个，别看人小，一下河就扑通扑通的用后脚打出水花，蛙泳仰泳都来了一遍。末了，还一头扎进水里，却从另一端探出头来。

我不会游泳，没有下河，只在岸上看着她们。觉得她们好厉害，特别那个小女孩。

在不远处，有三个大男人，坐在田坎上，看着河里游泳的孩子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所有人都上岸来穿好衣服，背上书包，往家的方向去，那三个大男人才起身走啦。

后来，我听说，有个小男孩，独自一个人游泳，挑战自己是否可以在深处洗澡，结果体力不支，沉下去了，被一个大男人救上来。

从此，夏季河边的田坎上，总是会有三三两两大人。

那个时候，家里只有自来水管，没有浴室，也没有喷头，冬天洗澡就烧点热水在家洗。而一到夏天，整条河流都是我们的天然浴室，男的，女的，大人的，小孩的。

也不会发生男生偷看女生这种事情发生，大家若是都在一起了，洗澡都会自觉隔出一段距离，没有任何闲话。

后来我在我家门前的河里，学会了游泳，只要放牛到河边，就会下河游它个两圈，至于牛儿有没有草吃，那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有时候看到撒网的打鱼人，等他把网一撒，走后，我就怂恿我身边的伙伴，说，走，下鱼去。

都是小娃娃，伙伴经不住我劝，脱了衣服和我一起下鱼，手儿小，拿不了几条，心也不大，就手来。一人拿了四五条，便起身回岸上。

打鱼人划着他的船，看见我们在下他的鱼，他也没有因此而大怒要打人，反而说，你们那几条够不够汤喔，不够等我收网你们再来下点。

我们不好意思，毕竟做了亏心事，这算偷盗行为，脸账红着又等他收网。那人是我们河对面的村子里的人，不和我们一个村。

后来，河流暴涨，下游没有泄洪，因为蓄水发电，我们再也没有下河游泳，因为水很脏，也发臭。

再后来，河边连放牛的人都没有了，也没有打鱼的渔人了，两岸的杂草长到淹没了人，只有一条被人踩出来务农的小路。

微风吹过，可以看到河面的波浪一层一层向岸边打去，可惜再也没人欣赏了，那个时代终究还是过去了，剩下的只有天空那一抹忧伤与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