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混徒的交锋

终于，基拉度眼前的木门“吱吱呀”一声被旋开。一道身影慢慢步入房间，阴狠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最终定格在把玩玫瑰的基拉度身上。

“哎呀～这不是老六吗？你怎么有这么好的心思跑到我这里来了？”基拉度率先开口，语气轻挑而慵懒，却字字带刺，黑眸中的冰冷更是像要把眼前的人刺穿一般凌冽。

“那女孩在哪里？”沙哑的男声响起，显然是不想和基拉度浪费时间。

足够干脆，警惕性也挺高。

夜澜当即下了判断。

这个第六混徒的心思复杂程度倒是和基拉度不相上下，只是对她而言，比起面露凶光的恶狼，还是潜伏在玫瑰花丛里的阴冷毒蛇更加有威胁性。

想到这，依旧蜷在沙发里的夜澜默默低头看了眼身下被自己压得变形的柔软沙发，施施然站起身朝墙角走去。

基拉度察觉身后少女的动作，微不可查的笑意从他眼中快速掠过，继续拖着语调和猾士厄打太极：“不过是个人族的女孩，老六你那么关心她做什么？”

“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你不去找朵法拉反而带了个女的回混界，你还真不怕也伮大王治你玩忽职守的罪。”

基拉度暗地里“嗤”了一声。也伮在战败后还能稳坐混王的位置自然有他的道理，他的那些手段比起他这一个“小小”混徒，有之过而无不及。

若是这顶帽子真的扣在他头上，那他不死也得褪一层皮，但这不代表他就会怕。猾士厄想拿这个过气的王来压他，显然是打错了算盘。

一抹邪笑在基拉度唇边绽开，他朝着猾士厄倾身，故意曲解道：“这么紧张做什么～反正时日还多，老六你若是想要几个女生，我也可以考虑下次帮你带两个回来。”

猾士厄冷冷地盯着他没有回话，又突然疾步走到他对面的沙发旁，审视的目光扫向基拉度身后。

基拉度一下子紧绷身子，下意识地想挡住他的视线，却又生生止住动作，摆出不在意的样子捻着玫瑰。

没看到预想中的人影，猾士厄的脸黑了一些。

“她人呢？”

“这次的玫瑰，应该能开得很好一些～”基拉度仰着头端详手里的玫瑰，睨了猾士厄一眼，不甚在意地吐出一句话。

想在也伮面前参他一本，也得看他答不答应！

在墙角静静站着的夜澜撇眼看向窗外在血月下开得灿烂的一片黑玫瑰，勾起了嘴角。

基拉度，的确是玩弄语言与人心的好手。没有一句谎话却能指引别人如他所愿的方向思考。若是没有那个第六混徒在场，她都想为这个狡猾的男人鼓掌。

猾士厄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冷哼一声又换了个话题：“朵法拉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消息？”

“老六你要是嫌弃我和老七的办事效率，大可也进到东音小学里。不过我可以保证，你什么消息都得不到。那丫头可是谨慎得很～”

“那个希雅？碍事就除了，这种事不用我告诉你吧？”猾士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一个天女还想翻出多大的风浪？

基拉度目光沉了沉，脸上的假笑愈发灿烂：“好啊，你去就好～死了别怪我～”

猾士厄眼角有些抽搐，基拉度嘲弄的语气让他察觉有丝不妙，却仍旧有些难以置信：“就凭她？”

“具体怎样我不清楚，但单挑你一个绰绰有余。”基拉度的神情稍稍认真了一些。

没办法，想让他闭嘴自己也只能拿些“有价值”的情报糊弄一下。猾士厄处事谨慎，这样一来也可以帮那丫头免去一些麻烦。

“那丫头难缠得很，我废了半天功夫得到的消息也只有这些。”基拉度冷声道，打消了猾士厄继续追问的念头。

猾士厄盯了他一会，最终默默转身，摔门离去。

基拉度维持着抱臂的姿势没动，一双邪魅的黑眸瞥向身后。夜澜已经解除了舞法，平静的双眸注视眼前漆黑的背影。

眼前的男人刚刚才和他的同伴“分享”过有关她的情报，两个人却都是不可思议的坦然。

夜澜张嘴，刚想说话，便听见基拉度吐出几句短语。

“猾士厄，第六混徒，Hiphop混舞。”

夜澜眨了眨眼，话还没问出口就得到答案的感觉……真是意外的微妙。

“说吧，想去哪？”基拉度转过身，朝着少女微笑。

夜澜歪头想了一会儿：“嗯……东音公园吧。”

倒不是她不想直接找到赛拉，而是传输舞法的限制就在于传输地点必须为施法者熟知的地方。

而日常只是往返于她家、工地以及学校的基拉度，怎么也不可能知道作为贤圣女据点的书屋到底在什么地方。

说着，夜澜走向一旁的书桌，从里面拿出两边砖头厚的书抱着怀里，朝基拉度昂了昂下巴。

臭丫头，还真会使唤人。

基拉度朝少女伸出手，眉头却高高挑起。

夜澜也不管他，一只小手搭上男人节骨分明的大手。待场景变化成熟悉的模样，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就抬步走去。

基拉度倒也是习惯了，摇了摇头，默默跟了上去。

……

“基拉度。”夜澜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轻唤男人名字的同时目光也带上了一些审视。

“怎么了？”基拉度自然察觉到夜澜的异样，却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你之前……真的把人埋进过花圃里？”夜澜有些迟疑，毕竟基拉度的作风并不是她应该干涉的。

猾士厄会相信他的这句话从某种意义上已经证实了他的手段狠辣。但她就是想从他口中知道答案，无论是真是假。

更何况她自己也不是什么信女，就算基拉度真的点头，她内心也不会有任何波动。

“没有。”基拉度的回答十分坦然，没有半点迟疑。

对于不长眼的家伙，他自然不会把他们埋到玫瑰田里，要知道那些玫瑰可是他的法器，犯不着因为这些蠢货恶心自己。对于碍事的家伙，只有灰飞烟灭才是适合他们的结果。

夜澜眸光一闪，却没开口，倒是基拉度淡淡补了一句。

“放心，我不会骗你。”

少女轻轻点头，基拉度眼中也闪过一丝柔光。

她信他，这就足够了。

……

终于，少女在一家装潢古朴的书屋门前停下脚步。

还真符合那家伙的品味。打量着眼前淡雅而古朴的店面，基拉度已经预料到这家店的主人是谁了。他抿了抿唇，慵懒的黑眸中也满是不耐。

基拉度和赛拉其实并没有过几次接触。从知道对方的名字到现在，两人见面的此时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但圣混两族一向相看两厌，一场圣混大战更是将两族的仇恨推向顶点。

这却不是基拉度反感赛拉的主要原因，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可笑的种族归属感。对他而言，更重要的是赛拉散发出的那种气场，那种淡漠一切又将一切尽收眼底的从容不迫的气场。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圣混大战的战场上。向来不干涉两族纷争的赛拉会出现在战场上，为的就是逆转他不断屠戮圣族战士的局面。而她也的确做到了。她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游刃有余地指挥着反攻。明明身处战火之中却像是青莲一般一尘不染。伟大的贤圣女的出现逆转了战局，也鼓舞了圣族的士气。

他那时的确很兴奋。没什么比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更能激发他的战意。但赛拉却在那一战后消失了，无论之后他的进攻多么疯狂，圣族的损失多么惨重，她都没有出现。

这种棋逢对手却无处使劲的感觉以及那女人高高在上的气场都让基拉度大人很不爽，非常不爽。

所以哪怕赛拉是这丫头的导师，他也摆不出什么好面孔。

夜澜自然也感受到基拉度对赛拉的抵触，但却什么都没说，推开了眼前的木门。

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坐在柜台上翻阅书籍的赛拉应声抬眼。

“冷血爵士大人？还真是稀客啊。”赛拉微笑着朝基拉度打招呼，又朝夜澜点头。

基拉度却没睬她，靠在门框上闭目养神起来。

“夜澜，把外面的牌子反过来吧。”赛拉也不气恼，扭头对夜澜说道。

夜澜点点头，探出半个身子把门外写着“营业”的小木牌翻了过来。

“说吧，这么晚来这有什么事？”赛拉合上放在膝上的书，对上夜澜的黑眸。

“出了些事，夜澜觉得有必要和导师说一下。”夜澜唇边也挂着一抹微笑，语气平淡。

“顺便还书？”赛拉把目光移到夜澜怀里的几本书上，调笑道。

“然后再借两本。”夜澜补充道，见赛拉朝自己伸手，便把怀里的书递了过去。

“他们找来了。”在赛拉翻开那两本书时，夜澜冷不丁开口。

赛拉手上动作一顿，又恢复了正常。显然她已经知道夜澜所说的“他们”是谁了。

“亏他们找得到。”赛拉淡淡开口，话语却是一半冰冷一半嘲弄。

基拉度闭着的眼睁开一条小缝，睨了赛拉一眼。

看来这贤圣女也并不如表现的那样淡漠一切嘛。这样一来，想击败她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基拉度也只是这样想想。赛拉的逆鳞同样也是他的逆鳞。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八的蠢事他才不会去干。

这样想着，他又合上眼。

赛拉没注意，或者说是知道却没有在意基拉度审视自己的举动，对夜澜轻声道：“能搞定吗？”

夜澜已经保持着微笑。赛拉却已经知道了答案，不由得轻笑着摇头。

“去吧。新书在二楼第一个书架上。”

待夜澜的身影从楼梯弯口消失，赛拉点着书桌上的一个冰雕淡淡开口：“很聪明的孩子，不是吗？”

基拉度闻言睁开双眼，目光也落在那女子模样的小巧冰雕上。

“不仅聪明，还很懂事。懂事到令人心疼。”赛拉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她知道，面前的男人明白她的意思。

“这是她做的？”基拉度终于开口，圆润而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疏离。

“那孩子不喜欢说话，但在掌握冰雪之力后。她却捧着这个冰雕哒哒地跑到我面前。一双黑眸都闪着光，小脸倒是严肃的很。”赛拉依旧噙着一抹浅笑，眼眸中的柔光像是快要溢出一般。

她突然抬眼，柔和的气息变得有些凌冽，盯着基拉度一字一句道：“如果你不是认真的，就离她远点。”

基拉度却嗤笑了一声，丝毫不畏惧赛拉的气势，吐出四个字。

“已经晚了。”

已经晚了，无论是他还是夜澜，都已经在自己没察觉的时候陷进去了。而他们两个，都没有挣扎着爬出来的打算。

赛拉又盯了他一会儿，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一般闭上眼：“别让我后悔。”泥人也有三分脾气，让她后悔的后果，他基拉度承担不起。

而基拉度只是闭上眼，没有任何回复。任由浓厚的火药味在两人之间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