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魅影、散香-二

二

10：40 市三中学

开学典礼一结束，龚龑就借机溜进了厕所里。他冲进最里面的隔间，把门反锁上之后，取出无线耳机塞进了耳朵里。

“冷静。深呼吸。”

他对自己说道。

厕所的味道显然不适合这么做。但他还是让自己的精神集中起来了。

微微闭上眼睛，向着周围伸展开自己心灵的触角。无数的心声掠过脑海，很好，百米之内没有任何针对自己的意识。这样，至少可以保证自己在厕所里不会遇袭。

那个女孩应该不会那么变态吧。

龚龑掏出手机开始拨他父亲的电话号码，但是手指却停在了通话键上。

要不要告诉他呢？

父亲此刻正远在上海的公司总部，远水解不了近渴。即使告诉他，也只是徒增他的担心罢了。

不知为何，龚龑脑海里响起了「T部队」的官兵们喊他「少爷」时的情景。

那种讨厌的违和感。

我可不是光靠着老爸才能过活的少爷！

他狠狠按掉了取消键。

但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连起码的证据都没有，无论是安全部门还是军队，都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出动的吧。

心里已经平静下来了。

首先需要急切解决的，是自己的安全问题。虽然没有察觉到对方针对自己的敌意，但是仍然不能排除她是为了对付自己才出现在第三中学的。

丢了P7手枪以后，队里没有给自己再配发新枪，现在龚龑觉得有点像回到1星期前的那一刻，自己赤身裸体去面对SA那钢铁之躯时的感觉。

首先得找点东西武装下自己，至少让自己不成为待宰的羔羊吧。

龚龑快速地操作手机连上了「T部队」的外设服务器。

在服务器界面的角落里有个小小的窗口，里面有一纸备忘录。

那是留给龚龑的。让他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得到些许支援的内容。

手机上跳出了要求输入用户名和口令的对话框，龚龑输入了自己的兵籍编号和认证密码。

自己的兵籍居然是归在「黑兵」中队那帮特招兵一起的，这让龚龑有些哭笑不得。

内容被显示出来了，龚龑用手指点着触摸屏，慢慢滑动着浏览备忘录的内容。其实里面的话很简洁。

“突发事态应变：学校的收发室，编号11号箱子，密码是ID登录番号，用学生证领取。”

是枪吗？

这是龚龑第一想到的。

他对自己的射击还是很有自信的。有一把枪在身边，的确会让他安心不少。

主要是，现在自己对那个女孩一无所知。这种空落落的感觉让他很不安。

预备铃响了起来，龚龑关掉手机的网页，按了一下身后的冲水马桶后，跑出了厕所。

龚龑匆匆赶回教室，云霖朝他投来了好奇的眼光。不过龚龑从她的目光里读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戒备和惊讶。

那是云霖表情上没有表现出来的，但是的的确确存在在她心底的东西。龚龑用他的能力抓到了这一点。

不过很可惜，虽然被称为「读心者」，但是龚龑的能力并不能实际读出对方思考的内容，只能读到真实的情感波动罢了。这还是拥有特殊体质的他，从小接受能力开发的结果。这算是他们家族的一个奇怪的遗传吧。从曾祖父到他这一代，一直是不外传的秘密，直到他的父亲遇到了一个知己之后。

龚龑咬着指甲，回味着少女心中的情感波动。这还是他第一次侵入同龄异性的脑海中。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他似乎挖到了自己想要的。

对于自己的出现，她貌似也有些措手不及。

另一股强烈的意识突然升了起来，打断了龚龑的思考。龚龑不禁浑身一哆嗦，他知道，那是来自老师的怒气。

自己光顾着关注同桌了，完全没有听讲。

发现了走神的龚龑，教英语的老师立马去翻座位表，结果被龚龑那个奇怪的名字给难住的老师散发出更大的怒气。

惨了……

“那边的那一位。叫龚什么的同学。就是你！把接下来的课文读一下！”

龚龑无奈地站起来，慢吞吞地捧起课本。

要是「读心者」真能读到别人在想什么的内容就好了。龚龑这么想。

“哎——”

身边的女孩似乎想引起他注意似地发出了小小的声响，龚龑偏了偏视线，发现云霖正用手指指着课本上的一段课文。

管他啦！死马当活马医！

龚龑想都没想就顺着她指的地方读了下去。没想到他能接上来的老师顿时为之气结。瞪了他几眼后，老师也只能以一句“注意认真听讲”放过了龚龑。

长嘘了一口气的龚龑坐了下来。虽然他很想感谢一下他的同桌，但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去。

「敌人」这两个字，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

13:30 市三中学

相安无事地结束了上午的课。龚龑觉得稍微安心了一些。自称云霖的女孩子表现地相当活跃。丝毫看不出与普通女孩子的差别。龚龑曾一度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也许世界上真的有那么相似的人呢？而自己的所有判断也都因为自己的先入为主而产生了偏差。

下课铃响了起来，老师刚刚宣布完下课，一群饿狼般的男生就握着校园卡冲了出去。于是走廊里尽是狼奔豕突之声。龚龑自然而然地跟着觅食的人群，从云霖的视线里消失了。

不过他却没有跟着大家跑去食堂。顺着人流小跑了一段后，他便一个转身溜进了岔路，绕了一小段路之后，来到了学校的收发室。

没有人跟踪自己，龚龑苦笑了一下，自己似乎有些小心过头了。

依照着备忘录上的记录，他用自己的电子学生证打开了寄存箱。

寄存箱里有个用牛皮纸包得很严实的大包裹，龚龑把它拿了出来，在手里掂了掂。

“挺沉的……”

向收发室的大叔道了谢之后，他便来到校园的四下无人处，迫不及待地扯开了包装。

“哎？怎么是这个啊！”龚龑顿时有种愿望落空的失落感。

盒子里的虽然也能被称为「枪」，但与龚龑期望的可大相径庭。

那里面装的是一把泰瑟枪。它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拖着2根金属线的带倒钩的电极。命中目标后，倒钩可以钩住目标的衣服，枪膛中的电池则通过绝缘铜线释放出高压电击来击倒对方。

虽然也是把有效的武器，但是作用距离太短了，才区区10米而已，要是与对手对峙起来会非常不利。

“哎！我还希望能是把92式[1]呢！就算有把54[2]也好啊！算了，聊胜于无吧。”龚龑确认了一下枪的状态后，把它塞进了裤兜。只要用得好，这东西一样能让对方失去战斗力。而且，要拿着武器面对女孩子的话，也许非致命性的武器会更让自己觉得安心。

盒子里还有一副小型无线电终端和一个能放大远处声音的微型窃听器。

“唔？”

抱着可能会派上用场的念头，龚龑把这些一并收进衣兜，然后把包装盒丢进了垃圾桶里。

龚龑去食堂晃了一圈，那里早已人满为患。他摇了摇头便跑去了小卖部买了汉堡和可乐来填饱自己的肚子。他边啃着汉堡边小心翼翼地走回自己的教室。途径班主任的办公室时，发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门大开着。

龚龑探头张望了一下，他们班级的学生登记册正摊开在班主任的办公桌上。

“也许是个了解对手的好机会。”

虽然得到的信息也极有可能全是假的。

龚龑把剩下的汉堡全塞进了嘴里，确认四下无人后，他便轻手轻脚地走进办公室，翻看起那本名册来。他找到了名为“云霖”的一页，然后低头仔细看了起来。

“云霖，女，16岁。归国华侨。父母都侨居J国广岛市。现住址为市内……”

“呀！龚同学，原来你对我这么感兴趣？”背后突然传来云霖银铃般的声音。龚龑顿时被吓了一大跳，向旁边跳出1米多，转身瞪着正饶有兴趣般看着他的云霖。

她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背后的？我居然一点气息都没察觉到！龚龑右手已经插进了裤兜，差点没把他那把泰瑟枪拔了出来。

“诶？我吓到你了吗？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只是帮老师来拿要分发的表格的。” 云霖抿嘴笑着，抱起了桌上的一叠表格。

“嘻嘻。请你不要像只受惊的猫儿一样看着我呀。” 云霖忍不住笑出声来。龚龑用手抹了下自己僵硬的脸，自己还是第一次被搞得这么步调大乱。

“好了，好了。吓到了你，我给你赔不是。作为同学，我们还得好好相处不是吗？龚龑同学。”少女伸朝他出右手，一副想要和解的样子。

“唔。刚才上课的时候，多谢你了。”

虽然自己都感觉自己的手很僵硬，但是龚龑还是伸出手去和她握了一下。

“那种小事就别介意啦。”

少女微笑着朝他略一点头，便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自己的手，龚龑越发有些糊涂了。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1] C国陆军制式92型手枪。

[2] 一种C国产的旧式7.62mm口径手枪，仿制了苏联的TT1930/1933式手枪。以大威力著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