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烛光摇曳，司马凡如同醉酒般摇晃着进入床前，魏古月合上门，安静地离开了。

司马凡眼神迷离，他确实喝醉了，魏古月连灌他二十多杯，他自觉千杯不醉，不过魏古月府上的那瓶百花酿味道绝佳，后劲儿也是十足，二十几杯下肚，最终吐了一地。

   他影影绰绰发现床榻上有位女子，怔楞了一秒，看清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姑娘，他也顾不上是现实还是梦境，本能的扑了上去。烛光被穿过半掩窗柩的寒风吹得摇晃不定，终究是灭了。

第二日清早，司马凡头疼欲裂，其中一个原因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昨晚并非香梦，而是事实，看着床上还在香梦中的王柳萱，他不敢打扰。甜甜地吻上对方额头，他穿上衣服出门了。

治理天秀这么多年，他是有心性的，也并非愚钝，经过上一次事，他已经开始对魏古月有所戒备，他知道魏古月心里计划的是什么。只是美人入怀，年轻气盛的他怎么安耐得住，即便知道林竹雪是魏古月刻意安排在身边的人，他丝毫不畏惧。魏古月跟他请早，他依旧打着哈哈和他聊上几句。

  扬州动荡，八荒国有内敌进入打探情报，外有忧患，司马凡认为魏古月即便想夺帝也不甘把帝位拱手给他国，所以命魏古月查找密探。李文仕明面拿着皇帝的口谕在魏古月大豪宅转悠了好几天，东翻西扔，弄得热闹，但仍未发现他的罪证。

    安阳比别的城池所持兵数多，天秀国大部分城池驻守兵力四万，安阳临边境，扬州虽归属天秀，实则与八荒国平分土地，安阳自带兵数十万，驻守在城中各处，也是为了避免八荒国突然领兵攻打。

     天秀每年进贡数千头羊，马，布匹给八荒国，以换取年年和平。八荒国与天秀已有长达三十余年的和平，曾签订的和平契约仅剩一年的时效。看着日益强大的八荒国，司马凡头发都焦虑得发黄了。

天秀国最近又闹饥荒，安阳城有大量荒民，他是看在眼里的。魏古月和李文仕都委派了任务，他找来苏叶把这个稳固民心的任务委派给他。

开仓放粮当然是第一步，魏古月作为城主，苏叶当然得敲诈他一番，打探知道李文仕搜到了他很多古玩，字画。李文仕前脚查完，他后脚就去收缴那些，美其名曰，“父母官，为了城中百姓安康，理应首当其冲。”

    魏古月作为亲王，不缺钱财，对于苏叶拿走他那些贵物的事，他不甚在意。似乎相比被找出造反的证据，这些小数目的钱财不足可惜。

   既然是为百姓造福，他把魏古月请到高城之上，用他的事迹感染众多有钱商贩。效果很明显，没人敢挨刀子。仅仅四天凑了一百万两白银。比预期多了五倍。

苏叶一边安抚城中百姓，一边捣鼓着如何对付魏古月。现在李文仕无疑是他的帮手，如若能联合李文仕，那必定事半功倍。

李文仕正教鹦鹉说话，一副惬意模样。苏叶讲明来意，他却一直斗着鹦鹉，居高临下的傲气很是明显。

在这城中，他似乎除了皇帝，不惧怕任何人，包括昔日踩在他头顶的魏古月。

   苏叶举止恭谨，态度依旧柔和，但他似乎不屑与苏叶行同一条船。

  “人一旦站在高处，决不能低头。这是我之所以能站在这里的原因。下面的人如何惨况，我不想了解，”他或是盯着鹦鹉或望向虚空，“……你尝试过遭万人唾弃吗？你能想象到一群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随意掌控你的生与死的丑恶嘴脸吗？”

    他似乎偏离了话题，向苏叶说着苦水。

  “只有当你一贫如洗，浑身没有一件干净衣服时，你才会明白，人呀，都是势力的东西。

你有了他们没有的，你即便站在那儿么都不干，他们自然攀附你……你救过我，我愿意分你一杯羹，不过这件事嘛……皇上让我收集魏古月造反的证据，如此信任我，作为臣子一定尽心竭力，亲自查明白……不过这是我的职责，大家各居其位，各谋其政。”

   苏叶听出他话中意思，他曾经受过背叛，现在也不愿意信任任何人，皇帝把搜查亲王造反的证据，如此重要任务交给他，如果真要查出，他一定会被皇帝赏赐加官进爵，这般丰厚利润，他怎想和别人分享。  

   李文仕不愿意合作，苏叶也不再言。虽说李文仕不愿合作，但目标都是对付打压魏古月，也算得上同仇敌忾。

李文仕三天两头的往魏古月府上跑，苏叶也多了很多空闲，他准备把自己特有的可控制青龙盘人的视野扩大到安阳城之外------京都。

  当今丞相尤梦己与魏古月联系密切，如果除掉他，势必是击落了魏古月的一只翅膀。

  苏叶，林竹雪四人移居到皇帝赏赐给苏叶的大宅院中，林竹雪与安识苦勤劳的担任起

打扫宅院的重任，纸余末闲得慌，在她们刚打扫完的地方吐瓜子壳。

   林竹雪暴脾气，苏叶经常能看见两人在庭院大打出手的场景。

   听着外面的刀枪摩挲声，他惬意地坐在床塌上，敛神看着千里之外的丞相府。

  贾四站在丞相大门口随意朝里张望。

   丞相府外的告示牌上，张贴了一张招聘告示，上面写着：丞相府招奴仆十人；条件，手脚麻利，为人勤恳，年龄十五到二十五之间。月银600铜文。

   最后的工钱无疑是最吸引人的地方，包吃包住，还能得到比打散工挣得还多的工钱，人群一窝蜂的拥进丞相府后院。

   贾四不落人后，报名进了丞相府，进去后的壮观场面，跟逛菜市似的。

   丞相府的冯管家是出了名的精细，十分了解丞相习性，把丞相照顾得服服帖帖。他本人非常挑剔，刁钻，所以很多年长的老仆都被他请了回去。他选奴仆像挑拣萝卜青菜一样，细致入微，半分不入眼的就淘汰掉。好在苏叶机敏，躲过冯管家一次又一次设计的陷阱。

   丞相府不缺钱财，但怕丢钱。在挑选了外貌体格符合要求的情况后，站在府院中的仅剩二十多人。

   看着眼前的二十多人，他摇摇头，对人数似乎很不满意。半晌，他命人给新进的随仆人手各300铜板，足半月的工资，告诉他们明日便可入职，又说铜板是通过丞相府考验后的的奖励，但是如果白天不花完，剩下的那部分铜板，晚上就会收回。

就像天上掉馅饼。一天很快过去，二十多个人，回到府上各个眉开眼笑。很多人认为既然是做丞相府的随仆，那以后吃喝一定不愁，所以他们大肆花费。一大半的人几乎都把铜板花光了。

贾四掰着指头数了数人群，包括自己在类，只有七个人的铜板多多少少还剩一部分，而他剩的是最多。这潜入丞相府的贾四正是苏叶隔空指示的人。苏叶借助贾四的视角，把丞相府看得一清二楚，并且告诉贾四该如何躲过冯管家的挑衅。

告示上明确写到只招十人，苏叶料定其中还有炸，最后果不其然，贾四回去时就看见，新进的奴仆站成两组，正接受冯管家的检视。

冯管家将一众奴仆分成两组，一组成员是将铜板花得一干二净，一组成员是花费了铜板但是还有剩余。

能剩下来的人无疑都是十分节俭的，抠抠搜搜过日子的，不会大手笔花费，更不会有赌博，欠债……恶习。

铜板有余的全留下来了，包括贾四算上只有七人，冯管家又另一组挑选了几个表现勤勉的，凑足十人，那些没被选中的只能打包回家。

贾四顺利进入丞相府成为一名随从，苏叶不会白白浪费自己宝贵的悠闲日子。白天施粥给荒民，晚上就鼓励贾四去刺探丞相府各处。

贾四毕竟带着自己的秉性，他从小贫穷，唯唯诺诺生活到现在，从骨子里透着胆小，这一点让苏叶有些力不从心。苏叶当时选择他，也只是茫茫人海中恰好见他正好看见丞相府告示牌，且当时也没注意到他本人是如何的性子。

贾四借着刚来没几天，不知茅厕在何处，不紧不慢的在丞相府散步。每一个擦肩的人，他都以同样的理由完美的应付过去。

“按照以往的样子，把这封信交给魏古月，”贾四自己都不知走到了何处，耳边忽然听见一个浑厚的男音，他下意识贴到窗户上，用指缝戳破一个孔，往里看。

丞相尤梦己将信用红蜡封好，看着手下离去的背影，屏障后缓缓走出一个男子。贾四被男子的面容所震撼到。男子脸上一半，满是褶皱，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在蜡烛的微光下显得极为恶心，这样的面容完全猜测不出对方年纪。他捂着嘴听屋里两人交谈。

“你要当心，那孩子来报仇了，”隐匿在黑暗中的男子说道。

“你应该替你为之效力的人担忧，一切都是他干的，与我无关，”尤梦己镇定自若道。

“你挺聪明，知道他不会在乎多加一份罪责，你便把事情抛得一干二净。”

“我在朝为官，当然得小心谨慎，你们那位主人在八荒，当然无所顾忌。”

“好了，不和你说些没用的。再过一个月，韩王就会攻打天秀，那些对我们不利的人可除尽？”

“哪有这么快，撤掉一波又上任一波。不过，你不用担心，魏亲王对皇位窥视已久，等他有足够实力，两兵交战，你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力。”

贾四听得正认真，肩膀却被人一拍，“你在这里做什么？”

贾四回头一看，这人跟自己同一天进府，忙捂住他的嘴，“别说话。”

屋内立刻悄无声息，贾四慌得带他躲进府院种植的桃花林。

丞相推开门，张望半晌，发现外面一个人影也没有，漆黑一片，于是掩上门，回了屋。

贾四与男子躲在假山后面，贾四编着瞎话小声给他解释，自己无意偷听，只是找茅厕迷路，行到此处发现有黑衣人溜进丞相发现，担忧他安危，才偷看了一下。

贾四松开手后，他表示自己也是找茅厕迷路行径此处，很是理解，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那男子正准备走，苏叶突然对贾四说，“决不能放他走。杀掉他，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贾四耳边听见苏叶冷厉的声音，心一颤，“我……怎么杀……杀他。会被发现的。”

   前天出去买的东西，之所以还剩下那么多铜板，是因为他只买了一样东西。一把锋利的匕首。深陷虎穴，没有一把良好的利器怎么能把握从里面活着出来。

  “认真听我说的，跟着我的指示做。”

   贾四从未杀过人，如果有人欺负他，他一定任他欺负，他连想都没想过自己会杀人。他脑袋发懵。

   “拿出你放在腰间的匕首，一手捂住他口鼻，从背后抹他脖子，感觉他的呼吸，没有脉搏后把他连带匕首扔进水里。”

   “我……我还没杀过人。”

   “他今晚不死，明天这水里就是你的尸体，”苏叶一盆冰水浇到他头上，他立时明白利害关系。冲了上去。

苏叶曾见过此人，此人善交谈，能立时和人群打成一片，在新来的随仆中，是混得最好的，而且似乎也特别照顾大家，第一天便拿着厨房师傅偷分给他的食物，偷偷分享给众人。

如果贾四偷听的事没被此人撞见，苏叶倒很想让贾四与他结交，借助此人的能力，苏叶能快速了解丞相府各事。但竟然被撞见，此人短短一天便能骗取厨房师傅信任，能辨人识人心性，贾四的畏缩举止，不出多日，他能看出马脚，让其不难联想到这件事，所以长远考虑，此人一定得死。

既然知道丞相给魏古月寄了信，苏叶当然不能错过拿到信封的好机会。他又在京都找了一个会些身法的人，拦截了这封即将送出城的信。

贾四处理完尸体，故作轻松地回到了房间。房间的奴仆们都已经熟睡，他悄声掩上被子强迫自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