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情劫4

重遇白白那年，湘东王萧绎率王僧辨和朴霸先击败候景，攻破建康。而作为人质与与朴灿烈一起被候景软禁了两年的沈妙容，却在重获自由后在鞋铺里重遇故人。

那年青男子就在店内的柜台旁，似乎是刚刚从瞌睡中醒过来，寒星般的眸子因为惺忪的睡意而略显迷离，鼻梁高挺，玉面朱唇，宛若胭脂带雪，单手撑头看着从店外走进来的朴灿烈和沈妙容。

带看清二人的模样后，男子显然也很意外，猛然起身向他们走来。

沈妙容心里一慌，睁大双眸看着他，却不防白白单膝下跪，竟是直接朝朴灿烈拜了下去：“一直也没有机会正式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当年若不是您在街头救起我，只怕我早已猝死街头了！”

朴灿烈连忙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目光深的如同一口古井：“一别数年，边公子一向可好？”

白白眸光闪动，良久才苦笑道：“许是老天开眼，当年在你送我进的那家长春堂，老掌柜给我开了剂方子让我连吃几后，病情大有缓转，那老大夫要我们搬个向阳的住处方便我养病去，我娘索性带我来到这建康投奔远方亲戚，可惜在来的路上遇到敌军逃兵，母亲丢了性命，让我一个人在这铺子混口饭吃。”

沈妙容心头狠狠抽了一下，终于想起当年站在白白身边的那个人生什么模样，想是当年他听说两家有意结亲，偷偷去沈府，想看看自己长什么样结果，却目睹了他如何赶走白白。

难怪先前他会有那番“牺牲成全”的话，八成是后来向父母仔细询问过事情的始末。

长达三年的朝夕相对，他安静含蓄的温暖付出，足够她渐渐看清眼前这人，从依赖到倾心，相较之下，白白呢？这个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却好像至今还在怨着她。

这样一想，她看向白白的眼神也复杂起来。

白白毫无所觉，只是热情地迎着朴灿烈往里走，路过沈妙容身旁时，视若无睹地拿起一双织锦男鞋，问朴灿烈的意见。

“我是来为拙荆选鞋的。”朴灿烈指了指沈妙容，拉过她的柔荑紧了紧，似是无声安慰。

“就这双吧！”，随手拿起一双鞋：“鞋底轻得很，方便赶路。”

听闻他们是夫妻关系，白白的眉头微挑，旋即轻笑出声：“沈姑娘的鞋号，我记得我是给你拿，说着转头钻进了柜台后，翻寻起来。”

不多时，他拿出鞋子递向沈妙容：“试试合不合脚。”

沈妙容看看他想说几句体己的话又觉尴尬末了，还是接过了鞋子。指着一疼，她低呼出声，指尖竟沁出颗血珠子。

白白似乎也吓了一跳，拿过鞋子不由得也变了脸：“对不住，许是绣娘们忙中出错，随手别在绣鞋上的针忘了取下来……”

朴灿烈皱眉，拉过沈妙容的手仔细看了看。

“可是流血了？我去拿药……”白白忙不迭便要去拿药，沈妙容却摇头阻止：“不碍事的，只是方才没防备，才有些疼，小时候学女红，不知扎过多少次呢！”说着，她将鞋上脚试了，试不大不小，却是她的鞋号。

她看向白白，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时，不知为何心里竟是一慌，忙垂眸道了声谢，从腰间的钱袋里摸出一锭碎银便要递给白白。

白白接过钱：“你们是要出城？”

他这话问的有些唐突，朴灿烈和沈妙容对视了一眼，便听白白接着道：“我知道，恩公的叔父是高要太守朴霸先。此番大破建康，他功不可没，大军还在城外驻守对吗？我……我想投军报国，不知朴大哥，可否带上我？左右我如今孜然一身，贱命一条……”他说道这儿，悠悠地看了一眼沈妙容，好看的眸子里尽是绵绵哀求，看得她一阵心软。

一别经年，眼前的少年果然变化极大。以前的白白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啊，连她偷偷给她买了贵重的礼物，都要沉着脸生她气的人，如今为了生计，竟这样露骨的用乞求目光看着自己。

白白见朴灿烈只专注地看向沈妙容，沈妙容又心不在焉不肯说话，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双手紧握成拳，挤出一抹虚弱笑容：“方才是我唐突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好!”沈妙容打断他的话，“以后，白白哥就麻烦郎君你多多照顾了。他细心如发，跟在你身边必定也能帮上你不少忙的!”说完，微笑的冲白白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若说一直担心白白，因为退婚之事记恨自己，是她这些年的心结，如今在困境中拉他一把也算弥补，从此以后，这个从前在她心中最闪耀的如玉少年，于她，就真的是两不相欠的一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