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在水一方

“不如...我们去舞厅吧”苏震川想了下说。

唐小夏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车停到舞厅大门前，唐小夏抬了抬头，“百乐门”几个霓虹字又大又亮，似乎要让方圆十里的人都能看的到。这里比电影院坐落的那条街人还要多，小贩都来这里揽生意，买花的，买糖葫芦的，卖糖粥的...

唐小夏的目光被路边一个买花的勾住了，卖花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素色婆婆，很朴实的样子，应是察觉了唐小夏的目光，便赶忙笑着对她说道“小姐，买支花吧。”她身前有几只篮子，摆着各种各样的鲜花，唐小夏盯着中间一篮子的红玫瑰，笑了声说

“这玫瑰和先生院子里的一样好看，我先前在家里的花园里也种过，我托人费了好大劲才找到那么多的玫瑰苗，想着满满一院子开花肯定很好看，到头来却没养活，我刚来南京的那天听下人说先生的花园都是亲自打理的，看来我要向先生好好请教了”

她一路的乖顺懂礼几乎让苏震川断定她只是长得像陈凝织罢了，可这一刻他又燃起了那飘渺的希望，这话分明是陈凝织说过的，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随手一指“这花我全买下了”

唐小夏深觉他举止反常，听见这话更是连连摇头“我只是看那玫瑰开的好多看两眼罢了，先生实在不必这样破费”虽然知道像苏震川这样的阔少爷别说是买下几篮子的花了，当即买下一条街怕也不成问题，只是作为刚认识的人，他这样的举动着实让她不自在。

他并没有答话，只是示意让她快进舞厅。

还没有刚踏进舞厅的大门，三四个舞女便迎了上来，其中一个雪白皮肤大眼睛的带着夸张的笑上前一步搭上了苏震川的手臂“苏先生！我们都以为您今儿不来了呢！这盼的，脖子恨不得都拉长了。”

苏震川没有很领她的情，只是看了一眼唐小夏，说道“今日我有客人，给我安排张桌子，不去包厢了。”

他们在一张不很大的圆桌边做了下来，桌子上铺着桌布，只是在昏暗的五彩灯下唐小夏也看不出那是什么颜色的。百乐门的头牌白婉蔷正在舞台上表演，舞池也热闹的很，几乎人挤人了。

苏震川要了两杯红酒，待到穿着制服的服务生将两杯醇馥幽郁的红酒端上桌时，他才想起来有些不妥“唐小姐喝的惯吗，叫人帮你换成果酒吧。”

唐小夏抬手拦住了他，端起酒杯呷了一口，笑着说道“这酒真不赖，算沾了先生的光了。”苏震川一挑嘴角，作出个似有似无的笑来“喜欢就好。”

苏震川忍不住打量她，那张雪白的小脸不说与陈凝织有十分相像，至少也有个八九分。只是她举手投足都是个大小姐的样子，在生人面前还是很得体的，至少在他面前还没有露出过真性情，所以他现在也不好断定了，只是这样的巧合真的不常见...

“唐小姐会跳舞吗？”苏震川端起酒杯，微微眯着眼睛问她。

“跳的不好。”唐小夏朝舞池望了望，忙不迭地摇摇头。

“唐小姐这身礼服倒是很合适，不跳一段可惜了，若真不会，我来教你吧。”他不由分说的拉起了唐小夏，动作看似文雅又绅士，实际却不缺力道。

“先生，这怎么好呢……哎，不然今日就算了吧……”唐小夏想往后退，可手臂上的力量太大，让她一丝也退不了，她面上一阵阵发热。

站定到舞池里，她的窘迫已经蒸腾成了恼怒，但她一直压着性子，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

“没事的，我教你”苏震川拢住了她的腰，她身量和陈凝织一般娇小，他的手掌又那么大，似乎一张手就能将她握在手里。

“当然没事，出丑的也不是你。”唐小夏终于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什么？”苏震川装作没听见低头问道。

“没什么”她抬脸，镇静地回答道，可她没发现苏震川脸上闪过的一丝狡黠的笑。

舞池里是馥郁的氤氲，成双成对的人正随着白婉蔷清亮甜美的歌声轻晃，竟晃的唐小夏有些晕，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她索性低头去看苏震川的皮鞋，不是漆光的，应该是小牛皮的，身上还有淡淡古龙水的味道，他的手掌很温暖，温热感似乎透过洋装融进了她的身体，竟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而且这感觉似曾相识，是什么她也说不上...

她出了神，好一会才被苏震川的声音惊醒“唐小姐好像很喜欢我的皮鞋？”他笑着低声问道，惊醒的唐小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没...没有，看着特别多看两眼罢了。”此时她发现自己的脚步竟和苏震川配合的如此好，一时间窘迫，恼怒全都烟消云散了。

其实说不会跳舞是假的，如今讲究中西合璧，在北平跟父亲交好的那些老爷先生或者他们的家眷过生日时，不仅要搭戏台子，还要雇来西方乐队举行舞会。她经常跟着父亲去赴宴，她嫌听戏无聊，总是在舞厅跟年轻人一起玩乐跳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