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我接着说：“我们各处把守得紧，最容易被动手脚的就是用药，只可惜我们这里没有人精通医理药术，可又不能请御医，恐怕打草惊蛇⋯”

　　一边的曼文迟疑开口：“小主，奴婢是医女出身，对药理医术虽谈不上精通，但饮食有没有被动手脚还是看得出来的⋯”

　　对呀！我怎么忘了阿蔷提过，曼文曾是太后殿的医女，真是天助我也！

　　我心中一喜：“好！一旦发现有做手脚的地方不要声张，偷偷报给我！小福子注意其他宫人的动作以及未央宫外的动静；阿蔷就时刻在我身边听我调遣。咱们就来个请君入瓮！”

　　这段日子，我一直都装着胃口不好，到就寝的时候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紫曦关切道：“小主到底想吃什么？这样子不行啊，小主受得住肚子里的小皇子也受不住啊！”

　　我笑着拉过她的手，说道：“说来也怪，我这几日就想念入宫前常在家中吃的菜肴呢，想必是吃够了宫里的味道吧。”

　　紫曦一笑：“奴婢还当小主嘴叼到何等地步了呢！这有何难，奴婢自小服侍小主，曾经在府里小主爱吃的那几样奴婢都会做！

奴婢记得，小主最喜欢的是鸭肫肝，还有龙井虾仁水晶小汤包。小主还记得吗？南街的水晶小汤包微甜多汁，皮儿薄得透明，沾了醋，尖着牙儿咬上一小口，嘬起嘴唇一吸，便是一包鲜的汤汁，小主最喜欢了!

奴婢这就去做，小主哪怕吃一口也行啊。”紫曦说完很开心的跑去小厨房了。

　　脑中突然浮现些许过往记忆：我与母亲赌气不吃饭，那时候紫曦也是这样深夜起来偷偷给我煮夜宵，从不会嫌烦。她知我贪玩不按时吃饭，就偷偷跟府里的厨子学做我喜欢的菜肴⋯那时候我就觉得她就是我的亲姐姐。可如今，我竟要防着她给我下毒⋯

　　我正犹疑着一会儿吃还是不吃，曼文听见动静便去小厨房帮忙了。这丫头还挺机灵的。

“我给姐姐打打下手吧！咱们小主时常念叨紫曦姐姐手艺好，妹妹是来学艺的！”曼文甜甜地说。

　　不一会儿夜宵煮好了，曼文给我使了一个让我放心的眼色，我也实在是饿了，就端过来吃了，我笑着说：“紫曦，若不是你在，恐怕接下来的日子我都要饿肚子呢。”

　　紫曦憨厚地一笑：“那奴婢就天天给小主做，直到小主吃烦了为止⋯”

　即使是现在，听了这话我竟还有几分感动，一边吃粥一边心中默叹：紫曦啊紫曦，你若回头，我便既往不咎。

　　就这样过了几日，在一个极炎热的午后，曼文趁着紫曦不在偷偷告诉我：“紫曦的手段真是比奴婢想的要高明得多。奴婢一直也没瞧见她在小主膳食中下药，所用食材也没有任何问题。

　　奴婢不甘心，日夜偷偷盯着她，果然是她用的水有问题，是煮马齿苋的水。各宫用水每日统一配送，可最近都是紫曦把水带回来的。她只说是每早出去采鲜花顺路带回来的，免得麻烦运水的宫人，估计是有人替她煮好的。用此水做成膳食，根本尝不出来。马齿苋可是会导致小产的东西。”

　　我闻言心中一冷，又叫来阿蔷和小福子：“果然是肃御妃教的手段，若不是曼文看的仔细又懂药理，我们就这样糊里糊涂吃了哑巴亏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事不宜迟，今晚，就抓她个人赃俱获。”

曼文担忧道：“小主，就算叫太医来查验，这膳食是无毒的，说她加害主子岂不是无凭无据？我们也可跟踪她出去抓住她取回煮马齿苋的水为证据，可话说回来，马齿苋只是对孕妇不利，常人喝无碍且有清热解毒之效，可现在小主有喜之事私下保密尚未公开，她大可装傻说是天气渐热，取此水做膳食是为小主身体康健着想何罪之有？

　　到时恐怕咱们有苦却不能明说，若真较了真儿，搞不好不但没治得了她的罪，反而咱们落了个有孕隐瞒不报的罪名，妃嫔自知有孕不报是违反祖制宫规的。

　　再者，就算咱们冒险先公开有喜之事，再问责于她，她还可以说自己全然不知，把罪责推在运水宫人身上。”

　　“没错，曼文说得有理！”我冷冷哼了一声：“还真是滴水不漏！不过这一次，绝不能姑息！阿蔷，那东西可备好了？”

　　阿蔷知道我指的是之前提到的安乐散，点了点头：“都备好了！”

　　曼文和小福子没明白什么意思：“小主？”

　　我喝了口茶，幽幽地说：“既然她们已有了害人之心，那我就成全她的害人之心！她不是想毒害主子么，好，晚膳把那东西加入她做的膳食里面端给我⋯”

　他们几个也听明白了，曼文急了：“小主，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还是想个别的法子！用银器也可验毒！”

　　“不这样做，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做坏事。即使败露了，她和她那幕后主子也一样无事。只是一桶煮马齿苋的水，能治个什么罪，最后搞不好还是我们被动了。至于用银器验毒么，我平日吃自己宫中小厨房做的膳食从不用银器的，今日若突然改用银器，她定会起疑，万一她有所动作，恐怕这出戏就唱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