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解

　　慈云宫中暖香融融，沈清羽一身粉色襦裙，外罩蓝色烟纱，更衬得整个人明如玉，灿如霞。

　　“臣女知道太后娘娘平素喜欢佛家典籍，这本《金刚经》是玄一大师亲手抄录，还望太后娘娘不要嫌弃。”沈清羽手捧佛经，起身呈到了太后身前。

　　“你有这个心已经是很好了，玄一大师不轻易替人抄录佛经，你能求来这么一本，也是很不容易了。”太后将《金刚经》放到了书琪手中，对着林嬷嬷说道，“去拿些今年进贡的春绢。”说罢看向沈清羽，“这些春绢轻盈细滑，如今哀家便赏赐给你。”

　　“清羽谢太后赏赐。”她亲手接过了春绢，交给了一旁的侍女，“臣女不求赏赐，只要太后娘娘高兴就好。”

　　“果真是个懂事的。”太后笑着看了看她，“哀家也很久没见到你的母亲了，她这些日子还好吧。”

　　“回太后娘娘的话，家母很好，进来用了太后娘娘赏赐的药，身子越见好了。”

　　沈清羽眉目间都是乖巧灵慧，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很合时宜，看来心思也很深沉吧，毕竟这天家哪里有简单的人呢？

　　“王妃娘娘初到沐华国，臣女还不曾去拜见，清羽也备了给王妃娘娘的礼物，还望娘娘不要嫌弃。”说罢，她从随侍的侍女手中接过一个宝蓝色锦盒，来到赵聆烟身前。“王妃。”

　　“清羽太客气了。”赵聆烟也起身接过盒子，对着她一笑，轻轻打开。盒中是一支天青色发钗，上饰粉色宝石，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给人以栩栩如生之感。

　　“好，这丫头也是个有心的，以后若是无事也可以经常进宫来陪伴哀家。”

　　“臣女遵命。”沈清羽回到了座位，“那以后臣女可要常来叨扰太后娘娘和王妃娘娘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提一句凌御辰，她此时前来，难道只是为了看望太后吗？忍之一字在这宫中最是重要，她若是深谙此道，以后的日子想来也会很精彩了。

　　“清羽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伶俐，哀家这些年也只见了她几回，这孩子心性高，也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沈清羽走后，赵聆烟陪着太后在园子里散步，本是在赏花，太后却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赵聆烟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这样的女子，骄傲也是应该的吧。

　　“清羽的确是很讨人喜欢的。”她漫不经心地应着，手拂过桃花柔嫩的花瓣，心中怅然若失。

　　“进了这宫中，便没有能脱离的一天，咱们女子一生总是要找一个倚靠，皇祖母明白你无心争夺，可是有些事不是你不争就会过去的。”太后摒退了众人，拍了怕她的手背。

　　“聆烟......”她低下头来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祖母在这里过了一辈子，什么滋味都尝过了，什么人都见过了，你以为皇祖母糊涂吗，其实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只是有些事情能不理就不理了。”

　　“聆烟明白。”她淡淡点头答应着。

　　“你这丫头啊，要是真明白就好了。”太后拉着她走到亭中坐下，“这几日辰儿也常来，你却偏偏躲着，跟皇祖母说说，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赵聆烟闻言赶紧跪地请罪。她扶起了赵聆烟，“现在是咱们祖孙俩说话，哀家要听你的实话。”

　　“皇祖母，聆烟只是一时没想明白，以后不会了。”

　　她复又拉赵聆烟坐下，“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些日子你尽心尽力照顾哀家，什么也不图，哀家也是真心的疼你，有什么话就跟皇祖母说。”

　　“聆烟只是对这里还不很熟，而且不了解辰王，烟儿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搪塞着，语气也弱了很多。

　　“辰儿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那性子太清冷了，但是哀家看着他对你也不是全无情谊，哀家看着他长大，不会看错，只要你肯用心，还有什么是不能得的。告诉哀家，你要什么？”

太后的话语真挚，赵聆烟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没有半分试探，可是赵聆烟没办法告诉她，她要的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样的愿望在这个年代竟是奢求。

　　“聆烟只想好好地过日子，这几日也是心绪不好，聆烟以后会用心，不会辜负了皇祖母一片好意。”她看着太后说道。

　　“你能这么想，哀家就安心了。”

　　她淡淡笑着，只陪着她又散了会儿步，便回了住所。

　　夜色清冷，赵聆烟披着一件外衣站在窗前，月色冷寂，好像他的眼。她还记得小时候喝中药，总是要在喝之后塞一块糖来化解药的苦味，有一次她心血来潮，在喝药之前便吃了一块糖，那糖极甜，可是吃下这么甜的糖之后，那药却越发的苦，苦涩入心，丝丝缕缕蔓延在五脏六腑。

若不尝甜，又岂会那么苦，若没有开始，又何来结束？太后是为她好的，深宫女子，除了地位便是宠爱，若是都失了，从此便是冷宫秋雨，以此一生。那样的男人，她猜不透他，看不透他，若是陷进去，是不是很可怕的事？

可是发赵聆烟发现现在想抽身而退，好像已经太晚了呢。凌御辰，你存心要我沦陷，现在这样，你满意了？

　　“皇上也别急，太后娘娘怕是要斟酌几日，毕竟如今辰王刚刚娶了正妃，就算要提起这档子事，也要再过些阵子。”柳妃为皇上斟了一杯茶，柔声说道。

　　“母后怕是不愿吧。”皇上将杯盏放在一旁，“这件事也是要从长计议的。”

　　“辰王妃什么态度？”

　　“回皇上的话，辰王妃她，似乎没什么态度。”柳妃面上带着一丝犹豫和困惑，柔声说道。

　　“哦？”皇上沉吟片刻，忽然笑了笑，“她很聪明。”

　　“臣妾......”柳妃愣了愣，似是没听懂皇上的意思，皇上揽了她入怀，“你无须明白，朕自有计较。”

　　“是。”柳妃的声音很轻很细，融在丰宁宫内，顿时化作了一室暖色。他揽着她，却没见到她眼中那一抹了然。他从不需要太聪明的女子，她知道的，所以有些时候，该知道的也要装作不知。同为女子，她又何尝感受不到她心中的想法？越是不在乎，怕是越在乎吧。

　　静静躺在榻上，赵聆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中千回百转，始终理不出个头绪，忽然想到了皇城中的繁盛，她的心噔得一震，想到了那天的恣意洒脱，心向往之，能够出去第一次，自然还会有第二次，看太后对自己的态度，如果能说服她，出去也不是很难吧。

她起身坐在八仙桌旁挑着灯芯，脑中灵光一闪，若是太后真的疼她，要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