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念执著，一生痴狂，一世为沧——————

　　大雪纷飞的逼人寒气在温暖的太阳下逐渐失去它的凌气，荒原之上的杂草，尖尖嫩绿开始从土地里冒出，化冰的河水，自上游蜿蜒而下，向东流去，初春快要来临了！

　　妖族白帝葬礼的那天，陈长生没有出现。

　　那天清晨他穿着一身蓝色劲装，亲自带兵去了雪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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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鼓已经打响，少年骑在矫健的战马上，眸中是从未有过的杀意。

　　他运气开始杀戮，朱砂的龙魂溶于无垢其中，每一次挥霍间，墨蓝的焰色如地狱之火燃尽万物。

　　耳边传来烈烈风声，敌方的信雁被幽火吞噬，哀鸣声满过山野，略微煽动鼻息，空气里的血腥味无处可藏。

　　他架马缓缓前行，瓷白的皮肤上粘有艳丽的血色，他优雅地覆手，神态自若如来自地狱的阿修罗般从容嗜血，所过之处，幽蓝的火焰吞噬旷野，触目而及的血色染红了他的双眸。

　　他闭上双眼，任飞溅的血液从他的眼睫处划下，耳畔又响起她的声音，空灵而又美好。

　　唐棠斩杀了一名敌将，驾马到他身边，神色不明。

　　“你真的决定了吗？”

　　“嗯”他抬头望着因杀戮玄气而有些阴沉的天空“三十六，对不起，请允许我自私一次。”

　　唐棠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似的，邪气的笑容绽开在他脸上，他望了望在不远处杀敌的女子，眸中一片温柔“我明白！你这个人啊，总是喜欢逼着自己，好不容易想清楚了，任性一回，作为兄弟的我，怎么会阻止你呢！”唐棠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中的缰绳轻轻挥起，马匹应声而走，在离陈长生一丈时，唐棠终于忍不住了“陈长生，你这一辈子担负了太多的责任了，你既然做了决定，我不会怪你，天下百姓也不会怪你，你不要内疚，这个世界是需要重生一番，散散这讨人厌的晦气了，到了那个世界，要记得和落落好好的，别忘了我”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哽咽起来，他大吼一声，策马奔到莫雨身边，随手斩杀一名魔兵。

　　陈长生打心底感谢唐棠，在沉甸甸的情义和信任面前，无论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多谢抑或是一番类似“从今往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慷慨陈词都显得过于苍白。

　　有人喜欢把美言挂上口边，在自己营造的甜言蜜语里逐渐麻木，忘却初心，结果只递回一纸贫瘠的苍白。

　　有人习惯将恩义藏进心底，于不动声色的沉凝默然中坚定如一，开荒垦地，最终奉还你一池甘美的清泉。

　　陈长生没有再说一句话，他扯住缰绳，调转马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一个山坡，数千座黑色方碑坐落其中，代表着数千个在战斗中死去的高等魔族，离山顶越近，埋葬的魔族身份越是高贵，陈长生的视线在墓园里移动，感觉到那些黑色方碑里蕴藏着的能量，直到那能量已经波及到他体内星辰之力时，他才确认这是魔族祭坛。

　　但这座祭坛的能量还不足以强行把空间破开，他拿出从唐老爷子那要过来的星空杀，往里面注入他的法术，刹那间风云变幻，乌黑流云在他头顶形成一个淡灰暗影。

　　陈长生从马上下来，盘腿坐下，星空杀在他斜上方浮在半空，黑色雕龙的权杖上有点点光辉在上面闪烁。

　　“凝神照坤，杳杳冥冥，而得真炁，神明自来，谓一阳生而为复也”陈长生口中念念有词，他周身狂风四起，沙尘席卷而上，逐渐在空中形成一个漩涡。

　　唐棠和莫雨对视，随即向墓地奔去，拦住想要阻止陈长生的魔兵。

　　然而这时，山顶偏南方向出现一阵爆炸声，狼烟四起下，魔君尼禄飞向陈长生，兵刃撞在旋转在陈长生身边的旋风时，发出刺耳的“铮铮”声。

　　陈长生周边的气息猛然一沉，霎时风声大乱，漩涡更加急促，紊乱无章。

　　唐棠一剑劈了魔兵的头，目光一凛，手中的剑随着他注入的内力直直的逼上尼禄的面门，尼禄下意识转身躲开，那剑在空气中化作一抹荧光回到唐棠手中。

　　“怪不得到处找不到你呢，原来在地下当缩头乌龟了呀！”他收回剑，语气吊儿郎当但眉目间满是煞气“小爷来陪你玩玩。”

　　说罢，他环绕周身的术法化为无数风刃向着尼禄冲击过去，那深厚的内力使风刃无论速度还是力道都无懈可击。

　　然而到了尼禄面前，他甚至连手都没有动，只隐隐散出气息就化解了这凌轹风刃。

　　“不自量力”空中幻化出数十把剑，只刹那便如光似影，向唐棠莫雨射去。

　　就在这时，陈长生手中动作变幻之间，光芒四起，周边一切仿佛都停止下来，唯有他们这些已经达到通幽以上境界的人，在这个静止的世界里仿若是肆意闯进来的入侵者。

　　空中漩涡逐渐稳固形成一个环形通道，陈长生眼眸睁开，星辰在他眼睛里闪烁出一片光芒，他有些欣喜的望向唐棠他们。

　　“我做到了。”他的这一句话，是一道雷，惊醒了还处在恍然的一群人，这是决然也是诺言。

　　尼禄抬眸，一双墨瞳映射出一丝锐利，指尖不动声色的发出微微亮辉，只刹那便随着尘屑随风而上，隐没在黑洞般的漩涡中。

　　唐棠俊郎的面容上绽开一抹笑容，他的手握住了站在旁边的莫雨的手，那样坚定不移，莫雨紧了紧他的手，她说“陈长生，你已经负了有容，你若再负了落落，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说罢，她抬手把头上的凤光露瑶拔下，手腕一转，便化为一张网飞向尼禄，毫无阻碍的就困住了尼禄，她像是知道了什么似得，忽然望向天际，那时光洞口正在以肉眼可见之速闭合。

　　“快走！”她大叫出声，双手结印，凭空出现一只仙鹤。

　　唐棠抬头也看到了那番情形，瞳孔瞬间扩散，“快，走吧……”他的手在推他时，一个空间戒指顺着他的指尖滑入陈长生领口……

　　陈长生看了看他们，看了看周围定住的一切，心中是放下一切的清明……

　　“保重！”他跳上仙鹤身上，双手抱拳，这次真的是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不过他相信，在那个世界，那个唐棠，那个轩辕，那个莫雨，还有那个他最喜欢的女孩儿，都在等他去邂逅！

　　他飞向天际，蓝色的身影逐渐泯灭在洞口，恍惚中，他听见莫雨大声向他叫到“小心尼禄！”

　　掩盖在仿佛风平浪静之下的暗流无声息的涌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