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怎么这么黑？天上一颗星星也无。
四周只有风刮过的声音，无边的压力紧裹着小燕子，心中正害怕，忽看见前方一点隐隐的灯光，来不及多想，提步就向灯光跑去。一路踉踉跄跄，却也顾不上，只想赶紧抓住那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和温暖。
跑近了才看清，原来是永琪打着一盏灯笼正在慢步而行，一身竹青长袍，随风猎猎而舞。永琪见是小燕子，停了脚步，朝她温柔一笑。看到他温润如玉的脸和谦谦笑容，小燕子的恐惧、惊惶、茫然一下子消散。心中一安，喜悦地叫道。
小燕子永琪！
正要走过去，忽地一只箭疾飞而来，打在灯笼上，在烛光灭去的瞬间，永琪脸上的笑容竟带着几分凄厉绝望，无限哀凄地目注着小燕子，缓缓消失在黑暗中。
小燕子只觉撕心裂肺之痛，大叫一声。
小燕子 不要！
小燕子猛地坐起，睡在屏风外面的永琪忙冲了进来。
爱新觉罗·永琪小燕子！做噩梦了吗？
小燕子心不停地颤抖，身子也在不停地颤抖，永琪搂着她柔声叫道。
爱新觉罗·永琪小燕子！现在！
那个笑容！那种目光！小燕子猛地的抱着他。
小燕子我好冷！
永琪什么也没有再问，只是安静地回抱着小燕子。
过了好一会，小燕子才慢慢缓过来，对永琪说。
小燕子没事了！你去睡吧！
爱新觉罗·永琪 我留下来陪你吧？
小燕子向他摇了摇头，躺了下来。永琪替她盖好被子，静静退了出去。
小燕子在黑暗中大睁着双眼，再不敢闭上眼睛。凄厉绝望的笑容，无限哀凄的目光，拼命地想驱散这副画面，却越发清晰，在被中缩成一团。思绪翻腾，在围场初次相见时，他谈笑款款；秋叶飘舞中他逼我答应时的冷酷声音；漫天白雪中一身墨色斗篷，陪我慢行时沉默的他；捂着我的手时，深情款款的他，盛满哀伤希冀的眸子；桂花树下温暖如春阳的笑容；散发着百合清香的签纸…
小燕子虽没有人细说他在暗里为我所做的事情，可我并非傻子，初进宫中时，教导我的老嬤嬤对我的宽容，掌事的太监和宫女对我不露痕迹的照顾，我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只怕还有很多是我所不知道的。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从未相识过；因为早知道结果，一直希望自己能疏离，人都是有私心的，不可能在明知道结局的情况下还义无返顾地凑上去。可三年的时间，点点滴滴，就如同腕上的镯子，早就如影随形，成为生命的一部分。即使为自己铸造了铜墙铁壁，也禁不起天长日久、水滴石穿。
一夜无眠，听到外面紫薇的响动知道她起来了。小燕子心中已拿定注意，掀被而起。紫薇看见小燕子，脸色震惊地说。
夏紫薇小燕子！怎么看上去一夜之间竟瘦了好多！
小燕子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淡淡笑道。
小燕子大概是没有睡好，脸色有些憔悴，令人生成一种错觉罢了！
细细描好黛眉，涂匀胭脂，戴好耳坠，脸色是胭脂都无法掩盖的份外苍白，眼睛却是格外的亮，黑滢滢的瞳孔中象是两团小小的火焰在其中燃烧。对着镜中的脸孔妩媚一笑，喃喃说。
小燕子能不能改变现状，就靠你了！
清晨小燕子快到永和宫，脚步不觉缓了下来。虽已拿定注意，可事到临头，心里还是挣扎不甘。但想着他这三年来点点滴滴的照顾付出，还是一步步挪到了他的庭院。
掀帘而入时，宫女正在服侍他用膳，两只手都不便利，只能由宫女代劳。永琪看小燕子进来，停了下来，静静看着小燕子。小顺子低头立在他身后。小燕子和他默默对视了半晌，朝他微微一笑，上前几步，对着宫女吩咐道。
小燕子 先下去吧！
宫女飞快地瞟了眼永琪，躬着身子快速退了出去。小燕子拖了凳子坐在永琪身侧，一手拿起筷子，一手端着小碟，夹了菜送到他嘴边。
永琪幷未张口，只是默默凝视着小燕子，眼睛里隐隐含着一丝不安。小燕子把菜放回小碟中，嫣然一笑，柔声问。
小燕子你不喜欢我服侍你吗？
永琪瞅着小燕子说。
爱新觉罗·永琪如果这是第一次，我会高兴都来不及；如果这是最后一次，我宁愿永远留着将来用。
小燕子温柔地目注着他，嘴边含着笑，把菜夹起，又送到他嘴边。永琪看着小燕子的眼睛，知道那里面现在除了温柔还是温柔，他一下子笑起来，张嘴吃了菜。吃了两口，突然叫道。
爱新觉罗·永琪小顺子！
小顺子匆匆而进，他笑说。
爱新觉罗·永琪 拿壶酒来！
小顺子踌躇着说。
小顺子五阿哥身上有伤，喝酒只怕不妥。
一面说着，一面只是瞅小燕子。
永琪笑斥道。
爱新觉罗·永琪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小顺子一听，再不敢多言，退了出去。不大会功夫，托着着一壶酒和两个酒盅进来。
小燕子站起接过托盘说。
小燕子只喝一盅！
小顺子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躬着身子静静退了出去。
小燕子倒好酒，送到他嘴边，他笑看着她，往日黑沉的眼睛变得很是明快，点点笑意飞溅出来，映得脸色更是晶莹如玉。这么毫不掩饰的快乐！小燕子心中一动，那几丝不甘也被融化少许。
小燕子（独白）还是值得的，至少他现在是这么快乐，不是吗？
小燕子一直凝视着他，刚进来时的淡定镇静通通消散不见，不好意思再看他的眼睛，转过视线，含笑嗔道。
小燕子喝是不喝？
永琪忙就着小燕子的手，慢慢饮了一杯，小燕子自己也饮了一杯。
服侍他用完膳、漱完口，净完手，小顺子把杯盘都撤了下去。小燕子摆好垫子，让他靠好问。
小燕子 要我给你找本书看吗？
爱新觉罗·永琪 什么都不要看！要你陪我坐着！
小燕子 今日我复查，还得回去漱芳斋等着呢！要是迟了回去紫薇又要着急了？再说，我还想去看看晴儿。
永琪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睛瞅着小燕子，看拗不过他，再说现在也不想逆他的意，坐到他身侧说。
小燕子 就一会。
永琪笑笑地看着小燕子，轻轻叹了口气说。
爱新觉罗·永琪让你这样心甘情愿地坐在我身边，我已经想了好久了！
小燕子脸微烫，侧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泛起几丝甜，女人都禁不起甜言蜜语的。
永琪往小燕子身边凑了凑，小燕子赶忙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他低笑了两声，没有再动，只觉得他视线一直凝在她脸上，心里甜蜜中夹杂不安。静默中压力越来越大，猛地站起来说。
小燕子 真要走了！
爱新觉罗·永琪 再不让你走，你下次不敢再来了！去吧！
小燕子笑了笑，正要走，他又说。
爱新觉罗·永琪 你先不要去看晴儿。
小燕子停了脚步，看着他。
爱新觉罗·永琪晴儿没什么大碍，我额娘和欣荣住在那里，等过两日，她们搬回来再说吧！
小燕子 你害怕我们会再起争执，后宫争斗从来都是无休止的，唯有化解才是万全之策。
爱新觉罗·永琪 给我些时间吧，一定会有解决的方法，我不想让我额娘伤心，更不想失去你，欣荣方面我一定能把握好的，相信我，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把问题都交由我来解决，你只要陪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小燕子点点头。
小燕子（独白）以后还是少操这个心了，比起思虑周全，他们从小到大琢磨的就是这些，就是十个我也赶不上他们一个。
小燕子一面想着，一面出了永和宫，他在身后柔声说。
爱新觉罗·永琪晚上我等着你！
走在六月的蓝天下，小燕子半仰头直盯着天上的云朵。
小燕子 从今后不可能再‘心若浮云，自在来去’了。
小燕子心中半带着苦涩，对自己说。
小燕子好好爱他吧！尽力爱他吧！让他全心全意爱上自己！
小燕子泡在滴了玫瑰露的浴桶中，缭缭香气中闭着眼睛想。
小燕子 这应该算是第一次约会吧？
小燕子直到觉得自己全身已有了玫瑰若有若无的香气，才缓缓起身。除了日常梳的发式，其它的发式都梳的不是很好，不过费了半天功夫，一个娇俏的发式还是挽好了。看看倒是值得费这许多时间的。用青盐和自制的简单牙刷漱了口，又特地含了一口兑了水的玫瑰露，过了半晌，才吐出。
小燕子 吐气如兰，吐气如玫瑰，应该也说得过去。
一切收拾停当，揽镜自照。
小燕子 花容月貌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小燕子刚出门，一个圆圆脸的蒙古姑娘跑来说道。
丫鬟晴格格请还珠格格过去！
小燕子 烦劳转告晴格格，今日不得空，不能去了，请她多担待，过两天一定去给她道歉。
丫鬟疑惑地看了看小燕子，转头匆匆跑了。
进了永琪的永和宫，心中还在想着。
小燕子晴儿找我什么事呢？该不会知道了那个大计划了吧。怎么连晴儿都牵涉其中了呢，含香他们应该已经逃远了吧，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准没错吧？
永琪正侧靠着摆弄棋子，看小燕子进来，毫不掩饰地盯着上下打量了几眼，眼里满是笑意，示意她坐到他对面。
爱新觉罗·永琪 我可是你的‘悦己者’？
小燕子 胳膊不便利，怎么还在摆弄这些？
爱新觉罗·永琪 动动手指而已，又不使力，不碍事！再说伤也不严重。
永琪一面吩咐小顺子。
爱新觉罗·永琪 撤了棋盘，传膳。
小燕子 你额娘还好吧！
爱新觉罗·永琪 整天陪在老佛爷身边，没什么好与不好的。
小燕子心中一叹，静默着，没有说话。
两人静静用完膳，小燕子给永琪念了会子书，跳跃的烛光下，他脸色平静，并无平日常常挂在嘴角的笑，但眼睛里却满是欢欣喜悦，偶尔抬眼看他，总是对上他笑若春水的眼睛，心一跳，又匆匆低头继续念书。
小燕子 我要回去了。
小燕子起身告退时，永琪倒没有再留。只是拉住她的手，双手合握在手心，静静握了好一会，然后放她离去。
一日下午，特意等到晴儿一个人时，小燕子笑着上前，晴儿挥了挥手让宫女们退下。
小燕子（独白）两个女人如果分享了爱情的秘密，总是格外容易亲近。
两人随意走着，晴儿笑问。
晴儿在想谁呢？
小燕子嘴边含着笑，没有吭声。
晴儿过来揽着小燕子胳膊说。
晴儿 永琪和龙八都好！
小燕子笑着斜睨了她一眼道。
小燕子 说得好象多有经验的样子？你和萧剑怎么样呢？
晴儿轻轻推了小燕子一下，撅着嘴说。
晴儿我夸你心上人，你居然来打趣我！
小燕子 我晚上去看你可好？
晴儿 我若说不好呢？
小燕子 你若想留着谁，那就把他让给你好了！
晴儿 真是牙尖嘴利，说不过你。你晚上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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