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领遗体

　　午后，阳光透过银杉叶洒落下来，在草地上留下碎乱的斑驳。清风吹过，抖落了一地的针叶。易穆澄将手靠在阳台护栏上，微躬着身子，双手相扣，静静感受阳光的余温。

　　苏瑾萱在卧室里已经呆了整整三个小时有余，他不敢去打扰，给她留有接受的时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苏瑾萱在里面多久，他就在阳台站了多久。直到房门那清脆的锁扣声在寂静的大厅内响起，他才蓦地回头望去，是苏瑾萱出来了。

　　易穆澄慢慢走向她，模样像是恢复了精神，只是眼眶还带着湿润。她躲闪着易穆澄的目光，将碍眼的碎发捋到耳后，耳边的发丝还掺着泪水湿湿的。

　　“走吧。”淡定的口吻却难以掩盖喉间的哽咽。

　　“好。”易穆澄没有再多余说点什么，只敢应声带路。

　　他们所住的公寓离线索中的医院有20多公里，是属于北美洲这边小县的一家医院，路程就要一个小时半。

　　车内十分安静，谁都没开口说话，苏瑾萱坐的笔直，侧目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窗外，看着窗外的绿化随着车速慢慢向后倒去。

　　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医院门口，她下了车。

　　跟着易穆澄走进医院，早有人在等待着他们。是这边县城的一位当地人，他用流利的英语不知在跟易穆澄交谈着什么，苏瑾萱已无心去听，只是机械般跟在他们的身后进电梯。

　　那人按下负三楼的电梯键，等待时还不忘继续与易穆澄交流，易穆澄虽说这边一直与男子聊天，但余光与心思一直都牵挂在苏瑾萱的身上。

　　就见她垂着头而立，不知在想着什么，指甲不住来回抠着手心的肉。

　　——是紧张吗？

　　还是害怕？

　　疑问在易穆澄脑中慢慢产生，也在这时电梯门开了。面前有条长长的走道，灯光灰暗，地下不知从哪儿灌进来的风十分阴冷。

　　易穆澄走近苏瑾萱，语气关切，“冷吗？”

　　苏瑾萱摇头，从出门到现在，她是一个字都说过。

　　“这是这家医院的负责人，我征求他将你母亲的遗体挪放在单独的房间里，这样也不会不尊重到其他未认领的遗体，也给你们私人的空间。”

　　虽然白话确实带着诡异的意味，但他也必须与苏瑾萱先说明。

　　负责人将他们带到一间殡仪房，便自觉走开。易穆澄低眉看着她，语气低沉：“节哀顺变。”

　　苏瑾萱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打开眼前的门，屋内冷气袭来，伴随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她眉头轻拢，走进去后便关上了门。

　　易穆澄透着门上的小口玻璃窗观察苏瑾萱的举动。

　　房内只有一张冰棺，冰棺的末端下有个小卡片，上面贴着正是英文名字的“Zhang Jinghan”，而冰棺的最上端覆盖着一层白布，白布下人体的轮廓十分明显。苏瑾萱走近，冰棺散发出的冷气愈烈，她犹豫间抬起手，手掌反复攥紧。

　　还没揭开白布，她的泪水就早已在眼眶中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