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病重

这一次交谈之后，洛白接连三日未见到靳珉，因他自己心绪不宁，且他本就常年守在长宁宫不主动来求见，所以从颜夕口中得知国师病重时，洛白大惊。

他一面匆匆前往长宁宫，一面回想顾远之走的那天，他道自己的确病了。

可那时竟把这事忘了，未曾追问。后来再想起时，见他一如往昔，全无病态，自然以为是些头疼脑热的小事，已然好了。没想到，仅仅三日未见，就听到病重一说。顾不得心中疑虑，洛白拔腿就往长宁宫去。

靳珉没有叫御医，颜夕恰巧听见宫女议论方知。洛白到长宁宫一看，院中空空无人，问了树下打盹的小宫女，才知国师在房中休息。

洛白听说，心直往下沉。来长宁宫那么多次，何曾见过他“休息”，不是在院中饮酒，就是在亭上闭目养神，洒脱得紧，怎肯守在屋里。必是病得重了，不得已才如此。

洛白闯进去，绕过屏风，果见一人躺在床上，瞧第一眼，便心下震惊。

靳珉脸色惨白，堪称面无血色，他看起来愈发消瘦了，轮廓更加分明。除此之外，却无什么病症。洛白坐在床沿，用手去探他额头，没有发热，听那心跳与脉搏，又似正常，呼吸虽轻，却还匀称，急切时掀开被子，也是手脚俱在，无半点残缺损伤。

颜夕已去召御医，洛白替他盖好被子，双眉紧蹙，盯着那张白纸一样的脸，脸色阴晴不定。

御医来时，洛白不耐道：“免礼，快来看看国师！”

老御医一步三晃悠，颤巍巍到床前，观其形容，切脉良久，又问旁边侍立的宫女：“国师可有什么病症？”

小宫女在帝王面前，紧张得两手冒汗，支支吾吾胡乱说了半天也没讲明白，洛白不耐烦，叫长宁宫掌事宫女来回话，这一个果然有见识些，言辞还颇有条理：“说来也怪，国师并无头疼脑热，也未见咳嗽，身上更没有半点不好，只是脸色难看。前日睡到晌午未起，傍晚就歇下了，这两日更是困倦不已，昨日一脸睡了十个时辰，今早起来吃了碗小米粥，饮酒一壶，还未出房门，又s休息了。”

洛白两道眉拧得更紧了，嘴唇抿得极近，心中疑惑加剧，只是难解。老御医也是摸着胡须，沉吟良久，颤巍巍向许亦涵拱手道：“皇上，国师身体康健，并无异常，这等困倦有些无理，老臣也未见过此等怪事。”

洛白也拿不定主意，嗜睡？他又没怀孕！

犹疑间，洛白问那宫女：“今早煮的小米粥是小厨房做的？可还有剩？”

宫女伶俐，道：“因国师只吃了几口，碗端回去，不知如何处理，想是还在小厨房。上午伺候的宫女，乃是江儿，奴婢这就带她来。”

洛白眉头紧锁：“不用你去。颜夕，着人彻查长宁宫，看国师饮食有无问题。”她又扭头对御医道：“张御医还请在此稍候，待查验了小厨房的饮食，再走不迟。”

众人均是面色一凛，颜夕匆忙下去办事，正好又有人来报，道是肃王爷领兵前往惜年国，途中遭遇刺客，身中数刀，当场丧命。

洛白有些后知后觉地流露出震怒之色，实则心底波澜不惊，又牵挂地看了国师一眼，众人退到屋外谈话，洛白才问其详情。

自然无什么详情可言，刺客也是洛白派去的，杀了洛韬来回报，加上报信者快马加鞭赶路的时间，恰是三日前了结许

洛韬。

洛白不由得心中苦笑，首次听人说国师病了，是顾远之出城，如今国师病重，则是洛韬被杀，莫非是苍天在谴责他逆天改命？

这个念头一闪过，洛白双瞳骤然紧缩，两眼死死盯着前方，表情复杂且变幻莫测。

洛白如雕塑一般凝固了许久，才慢慢平复心绪，用犹带怒意的语气道：“副将先接替主将一职，继续前往惜年国。厚葬肃王，着当地知府追击刺客，务必要为肃王讨回血债。”

长宁宫从未像今日一般热闹，所有宫女太监均被盘查，饮食更是检验得仔细，包括上午靳珉喝过的小米粥，但皆是无毒。颜夕又命人查过香料，均属御赐佳品，且国师房中并无熏香的习惯。

查来查去，最终个个清白。

洛白本就不抱希望，只是不这样，总没法死心。喝退了一干人等，又坐到床前，靳珉依旧沉睡不醒。

他在睡梦中，面容沉静，与平时的闲散洒脱相合，似无牵无挂，未有半分迷惘。

洛白摩挲着他的脸，肌肤如水，柔滑细腻，胜过无数女子，果然是个不受苦的命。

靳珉在沉睡中，感觉仿佛有人在耳畔轻轻叹息：“不管你是谁，别丢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