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变 第一话

持续了 40 年的内战在 60 年前完结，战败的激进主意派被驱赶至贫瘠的西北方群山和冰原自生自灭;战胜的资本派在富饶的东南地区休养生息，国度从此一分为二。 这60年来，东南地区已发展成一个先进又富庶的大城市。 东南议会是知道界隈外的艰苦，60 年来北荒资源匮乏、气候恶劣和地理险要，饥荒和瘟疫令大量人民死亡，但他们不但没有施以援手，更实施了制裁禁运。 他们深信只有死亡人数达一定程度，激进派就会投降，国度会重新统一。 东南议会一直深信激进派没有放弃他们统一的信念，尤其是他们覇占了国度原本是激进派根据地也是最有战略优势的南方，并把东南议会和新首都的建立于此，并把他们所处的国度东南方称为「界隈」，而国度西北方称为「北荒」。 激进派复仇是必然是事实，这才是东南议会要把西北人民赶尽杀绝的主因。

—— 择自《国度编年史》

60 年两代人的富强康乐，在先进又糜烂界隈首都的一角，一个近郊的绿化住宅区宣示着安居乐业的模范。 初春的毛毛细雨，淅淅沥沥打在书店的橱窗，店外的行人疏疏落落在雨下行色匆匆。 一轮清脆的门铃声，在这雨夜特别清𥇦。 在温润的暖光下，一道高大的黑影闯入。 书店中的空气流着书架的木材香气、新书纸张的油墨气味、若有若无的岩兰草淡香和 Frank Sinatra 醇厚歌声的 Moon River。

「不好意思，我们已关门了。 」和这外文书店氛围一样温柔暖心的男声从厚重的古董木书架后流出来。

「老板呀，我想买本原版的《爱在瘟疫蔓延时》给我的小情人哦。 」轻快又带着独特海岛口音在那黑色双排扣干湿大蕑下传来，和身上端正拘谨的西装形成反差。 他把自己的大褸挂在大门旁的衣架，和煦的暖光下照出一张阳光又活力的笑脸。

「先生，最后一本是非卖品，是本店长的私人收藏。 」在书架后转出一个高䠷青年，看来是个打工的大学生，穿着白色连帽卫衣和浅篮色牛仔裤，外套着深篮牛仔布围裙。 他皮肤白晢眼神柔和，此刻他笑起来眼睛眯成两道弯月。

「小顺，我回来了。 」孙文杰正享受着小顺给他除下围巾，如风般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背。

「文杰哥哥，Welcome home。 」文杰轻柔地抱着眼前人，好好感受安稳和温馨。 文杰的眼光划过了小顺的手腕。

「怎么了，小顺？为什么受伤了。 」文杰皱着眉，一脸担心，把小顺的手腕轻轻托着如水晶玻璃酒杯一样。

「Nothing。 前两天搬书时滑倒，就... 撞到手和腰... 嘻嘻。 」小顺伸了伸着舌头傻笑。 他操着浓重鼻音的软糯南方口音，从小他就是这种说话习惯，听得文杰整颗心溶成一滩水。

「都叫你雇个人帮手。 」文杰轻捏着眼前孩子的小脸，虽然他的小顺已经长大，但从小时候开始，在文杰心中，小顺永远是他的小弟弟小情人。

「别。 其实都好得差不多，我以前一个人在外面不也好好的吗？再说，书店已经没有赚大钱，请多个人不就赔本了？」小顺摆摆手，站起来把枱上的新书放上书架。

「这店就算关门了，我也养得起你呀。 你总是看店，都没有时间陪我了哦。 」文杰叉着腰，一脸怨妇模样。

「Who’s talking ? 出国办公两个星期留我一个看家？」小顺阴阳怪气地促狭。

「我想做成这个项目，得到额外奬金来供养小情人呀！」文杰低头耷耳地拉着小顺的围裙边撒娇。

「金主大人，我饿了。 去吃晚饭吗？」小顺笑着拍开文杰的手。

「遵命！我这两个星期都放假。 之后我可以天天给我 Boss 做饭。 嗯... 我太想你了。 」文杰紧紧抱着小顺在他耳边轻轻的说着重重的心意。

雨夜，也会是个浪漫的夜。

中午时分，位于首都商业区中的高级粤菜餐厅，正有三人在其中一间包厅里面议事。

「唉！你们吃慢点呀。 小顺正在来，给他留着些。 」孙文杰正拦着大口大口吃点心的甄肖。

「你小顺来再叫不就成了吗？这么小器。 」轮廓深邃浓眉大眼的大块头混血儿没有停下进食速度。

「嗳！你说龙王现世，是不是真的？」这混血儿有着不一般的东方舌头，边吃边问。

「这可能只是模仿手法吧。 他从那天起就没有出现了，而且起用已曝露的特工是极其愚蠢的决定，激进派不会犯这样的错。 」孙文杰沉思着，手郤默默把点心笼子移离甄肖的攻击范围。

「Interpol 怎样说？」问着问题的是个一头陆军装的精壮汉子华成，他比身旁的甄肖和孙文杰更像个前线特工，实际上他是个坐办公室的 CTU （Counterterrorism Unit） 情报分析师，也是情报局长的弟弟兼私人助理。 他曾经是个界隈情报局强悍的行动队人员，自从六年多前的的世贸高峰会恐怖袭击案（简称WTO案），眼看众多同僚或死或伤，他亲兄长也重伤在医院深切治疗部昏迷很久才醒过来。 他受 PTSD 创伤之后就申请调职到情报分析部。

六年多前的恐袭，直到现在大家都心有余悸。 当时，当场炸死了激进派最高级别间谍组织「北海」中的最精锐部队「八部众」的 「天帝」、「夜叉王」和「迦楼罗王」，在场的监控更曝露了头号刺客「龙王」的样貌。 自此之后「北海」元气大伤，「龙王」销声匿迹。 华成一边在他们的「工作」手机中看着「龙王」的资料，一边喝着浓厚醇和的普洱茶。

「Interpol 一贯模棱两可，他们只是确保事情不离开国度国界就万事大吉。 」孙文杰愤然地抿了一口茶。 旧情报局因 WTO 案重新整合，四年前 CTU 成立，把军警情报部门最精英的人材都招募过来。 孙文杰原本是特警部的谈判专家，曾到过海外受过特警训练。 但在近年无风无浪的日子，他就充当国际情报联络。

「但一次过不留痕迹杀了我方五个暗线，连监控都没有记录，这可不是人人都做到。 」孙文杰正色道，他正用手机查阅李顺身处的位置。

「北海不是出了四个新的行动人员吗？」甄肖眼看点心被孙文杰移走，便转攻那碟油亮亮香喷喷的干炒牛河。 甄肖看来是个不可靠的欧亚混血太子爷，他原本是陆军特种部队军官，是个热爱生命热爱美食的大好人。 在WTO恐袭时，背着两个受伤的同僚在将要倒塌的会议场地疯狂跑了一百米把他们从鬼门关拉了出来。 华青局长亲自钦点他来 CTU，说他们需要像甄肖这样珍惜人命的成员。

「半年前他们在货轮上抢生化毒气『苦艾』，任务失败，还曝光了。 四个大家伙，见人就动手，一点技巧都没有，应该只是 copycat。 」华成觉得手法不够专业，不是八部众的作风。

「北荒情况不是很艰难吗？人都吃不饱，北海不能重组以前八部众的水平，后继无人也不奇。 」孙文杰面无表情地表述，手却不停把点心和炒面夹在李顺的碗碟中。

「我总觉得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八部众还有四个人从未出现过。 WTO 案之前那四年，旧情报局不是天天被八部众整天搅得鸡毛鸭血，很多同僚都牺牲了，也奈不了他们何。 这... 他们不是败得太快了吗？而且我哥...孙文杰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打断华成的话。

「对不起！我迟到了。 」推门进来的人一副清俊笑脸，很明显来得匆忙，面上都泛起一层红晕。 双手合十弯腰鞠躬的道歉实在太可爱。

「小順，別急，先喝口茶。 」孙文杰拍拍李順的背。

「我给你带了这个，阿成哥。 」李顺把手上的蛋糕盒递给华成。

「是 Symphony 的千层蛋糕！你排队排了多久呀？」华成很是惊喜，他一直很想吃这家饼店的千层蛋糕，早一个月聚餐时就提过，只有同是甜品精的李顺才上心。

「No worries ! 店主是我书店的客人，她给我留了一个。 嘻嘻。 还有这个，给你！」他缩了缩颈，喝了一口雨前龙井，然后在衬衣口袋内掏出一张浅紫色描金的卡片给华成。

「是 Symphony 的 VIP 卡！」华成看來愛不釋手。

「他们不做折扣，VIP 只可以 Skip the line。 」小顺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手抓着脸颊。

「不用排队是超好的优待好吗？！谢谢小顺。 」华成已经打开盒子大快朵颐。

「文杰哥哥，这是我的吗？」李顺指着他面前的放满点心炒面的碗碗碟碟。

「是...」孙文杰还未说完，李顺便一手拿着纸巾，一伸手就把一碟炒面向口里塞。

「你慢慢吃，别急。 」李顺还是一副饿鬼食相。

「小心别呛到。 他不会和你抢的。 不够再点呀。 」华成拦着正大口抢食的甄肖。 虽然三年来他看惯李顺狼吞虎咽，但总觉得孩子这样吃饭不健康不正常，这种饮食习惯早晚会害他胃痛。

李顺的筷子伸向那圆滚滚的炸虾丸，虾丸便活了起来往他对面的甄肖怀里蹦。

「嗳！我这外套是新的，今天才穿！」甄肖看着自己的白色外套多了个圆圆的油脂印。

「对不起... 阿肖... 我帮... 帮你拿... 去干洗。 」李顺把手上的纸巾给甄肖。

「小顺你别边吃边说啦。 」孙文杰拿着茶准备随时给李顺顺气。

「香蕉就用刀叉啦！」甄肖愤慨地吼着。

「亲爱的，你不是也是香蕉吗？」华成一脸怀疑，拿着湿纸巾给甄肖清理。

「哼！我是奶黄饱！」甄肖抿着咀笑，看来非常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