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见是惊鸿一瞥，重逢是如料未及

猫小姐并没有一直跟狐狸先生保持联系。中考成绩出来后大家就各自收到了来自不同学校的通知书，在他们四个人中，除了阿墨以外，就再没进入心怡学校的了。

　　“恭喜啊，阿墨。”猫小姐给他送去祝福。

　　“璟去了Y校。”

　　“我知道。”

　　“胡某也在。”

　　“我知道。”

　　“她喜欢璟。”

　　“可是狐狸压根不认识他。”猫小姐笑了笑，毫不在意，“她连跟我竞争的资格都没有。我不在意她，阿墨。”

　　“唉。”阿墨轻叹一声，垂下眼，“璟他......只将你当朋友。”

　　猫小姐的目光晃了晃，又定下来：“我知道。”自嘲的笑笑，直视阿墨，“我早就知道。阿墨，我不是傻子。”

　　阿墨的表情有些复杂，难过、担忧，好像还带着愧疚。

　　“你今天约他出来......”“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结尾。”猫小姐站起身，朝他笑，“该走了，阿墨。今天是来玩的，别想其他的了。”

　　收到了来自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就代表他们同初中三年已经再无瓜葛了，一切都该有个结尾——即使只是一个不圆满的句号。

　　那天猫小姐很开心，大家都很开心，狐狸先生也很开心，毕竟是玩，毕竟短暂的逃离了学习，毕竟结束了一段“旅途”。所以猫小姐犹豫了，她不想让狐狸先生心情变差。

　　可猫小姐最后还是自私了一把，在狐狸先生离开的一刻，将反反复复修修改改不下数十遍的信塞入狐狸先生手中。直到很久以后，每当猫小姐回想起狐狸先生收到信时慌张的神情，还是会自责，觉得当时的自己会不会太自私了。她还在揣测，手机那端的狐狸先生倒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发出那句“对不起”的。或许就是因为对狐狸先生的自责，以后，猫小姐总是在道歉，“对不起”这三个字，似乎成了她的口头禅。

　　对话框中的“对不起”还停在那里，特别关心的红色爱心还亮着，置顶的标志还留着，心的距离却远了好多。猫小姐再没发过消息，也再没收到消息。没寄出的信却在抽屉攒了一叠。

　　高中三年，猫小姐也试着喜欢别人，但总会不自觉的将对方同那人相比，越比较，越忘不掉。有一次，猫小姐实在是忍不住了，查了他学校的地址，溜去找他。猫小姐算好了时间，赶到Y校时放学铃刚刚响起。幸好Y校的放学迟——气喘吁吁的猫小姐想到。人群涌出校门，叽叽喳喳的喧闹嘻笑冲击耳膜，她在一团一团的陌生人中寻找狐狸先生，目光忽然聚焦，是狐狸先生。

　　狐狸先生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他的个子更高了，肩膀更宽了，眉眼更硬朗了，细腻、温柔，恍如江南走来的白衣少年。猫小姐看得发怔，他在人群中是那般的与众不同，好像一束光，照进了黑夜，也像一笔颜料，浓墨重彩的画进灰蒙蒙的暗调。天空忽然落雨，浓烈的颜色在雨水里被湿润，变得更柔和。他好像没带伞，猫小姐撑开伞，正准备上前为他遮雨，却顿住脚步——一朵漂亮的蝴蝶结盛开在他身侧。猫小姐望着他眼中的温柔，知道那是自己永远也无法拥有的。就这样猫小姐静止在雨幕中看着他们从眼前走过，走远，消失在视线里。

　　回去以后，猫小姐去找了X，扑进X怀里大哭了一场，没有抱怨，只是泪。此后的她再也没去找过狐狸先生，也再没想过他，只是偶尔会在深夜梦见他，梦见他当时的温柔。

　　三年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决定命运的一个节点——高考。坐进高考考场的猫小姐并没有想像中那般紧张，反而比旁人镇定几分。可能是心中的杂念少了罢，猫小姐坚毅的向试卷进军，面无退色。三天的战役总算落下帷幕，走出考场的猫小姐一身轻松，看着夏日烈阳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得感叹一句“青春无悔”。

　　猫小姐仰起头看见一大团一大团柔软地白云镶嵌在邈远的天空，正想再感叹天气真好时，却听见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线：“小.....呃......虹？”

　　“什么啊，都不喊小猫了吗？臭狐狸。”是下雨了吗？不然眼睛怎么会被水模糊。猫小姐不敢转身，怕看见他就再无法控制。

　　“这么久没见，你还是那么凶。”好像听到了狐狸先生的一声轻笑，是挑起嘴角吗？

　　是眼睛眯起吗？是狐狸一样吗？猫小姐脑中只是一片混沌。

　　“这是我的电话。没变，只是怕你忘了。”狐狸先生向前几步，将一张便条塞入猫小姐手中，“抽空联系。”

　　听狐狸先生脚步远去，猫小姐才敢回头看他。可她看不清他的身影。

　　狐狸先生并不知道，猫小姐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电话，那十一个数字，即使不存于手机，也刻在她脑海中。她从不拨打不是因为不记得，而是不敢。狐狸先生怎么会明白呢，每到没有月亮的夜晚，白日的情绪伴随一大堆压力和过去的回忆向她袭来的时候，疲累到快崩溃的猫小姐就会忍不住按下那串数字，整整十一个数字，一个个输入，一声声响起，反复输入，反复删除。折磨自己也还是想要听一听他的声音。可往往越是这种情况，猫小姐就会更加理智，理智到快速删去数字，理智到关闭手机，理智到崩溃边缘。她不敢打电话，只能将寥寥几张相片翻出来，思念如开闸的洪水满溢出来，混合悲伤的泪水，流淌落在衣服上，脚面上，地上。

　　“笨笨，在想什么？”猫小姐抓着便条在原地呆立了好久，全然没有注意到X的到来。X不着痕迹地为猫小姐擦去泪迹，捧着猫小姐的巴掌脸心疼地说，：“小可怜，看着我，好不容易考完了，我们去狂欢好不好？”

　　见猫小姐点头，X笑得欢快。

　　猫小姐左手被塞了一串糖葫芦，右手拿着棉花糖，嘴里还嚼着X趁其不备强行塞入的糖和巧克力豆。猫小姐想着X说的“甜食会令人忘却烦恼，使人快乐”，一边用劲品尝口中的甜食，一边努力刻意去忘记狐狸先生。

　　“笨！”排了好一会儿队才买来鲷鱼烧的X看见猫小姐皱眉用力的蠢模样，是又好气又好笑。帮忙着打开鲷鱼烧袋子露出一角送到猫小姐的嘴边，“有些东西就是越想忘越忘不掉，不如就记着，大大方方的面对它。”

　　糖好像终于甜进了心里，猫小姐舔舔嘴角，咧嘴笑起来：“那，我们去逛街吧？”

　　天色渐晚，摩天轮缓缓转动，猫小姐跟着手机音乐摇头晃脑，看夕阳为X打上粉红阴影，勾画模糊身影，忽然开口：“摩天轮转至最高点的时候可以许愿，愿望可能会实现喔！”

　　“你有什么愿望吗？”X问。

　　“当然有啊。不过不能说。”猫小姐脸上笑嘻嘻。

　　摩天轮箱仓上升，到达顶点。两位小姑娘相对而坐，十指相握，低头垂眸，开始虔诚许愿，绯红晚霞渲染下，是如此圣洁。

　　离开摩天轮，猫小姐忽然开口：“X，过几天约阿墨和Y出来玩吧。喔，还有狐狸。”天色昏暗，X看不清猫小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