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黑色黎明

“我叫陆远，可笑的是，我只是‘陆远’。”—陆远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我想要一颗。”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时茗这样写道。

2000年11月的第四个星期四——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夜，陆远坐上了去往新加坡的飞机。无声，无息。

在这前一天的夜晚，时茗接到了陆远的电话。“时茗……我要走了，你……”少女转笔的动作停顿了，“啪嗒——”笔摔落在书桌上，发出清脆又沉闷的声音。“去哪”时茗的清冷的声线让人听不出任何起伏。对面沉默了，许久也没有说话，两人心照不宣地打着无声的电话。

窗外，起风了。

“新加坡……”“好。”“还有事吗”时茗淡淡地问道。“那那个！我……你如果没事的话可以来送送我，明天晚上八点的飞机，但，但是如果你忙的话就不用了……”陆远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化为沉默。“嗯。”电话，终断了……

时茗轻轻地放下手机，在长久的寂静后，房间里响起少女的一声嗤笑，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冰冷的雪上，留不下一丝痕迹。“我讨厌黑色……”

记忆中，那个黑发少年总是喜欢粘着她，从幼时到少年……“时小妹妹！时小妹妹！等你下次出院的时候我送你亲手折的纸玫瑰！”“时小妹妹！这个橘子味汽水真的很好喝哦！我下次给你带一瓶！”“时小妹妹和我之间的约定，我一个都不会忘记的！”“时茗，我，我拿错礼物了，下次！下次我一定补上！”“时茗，我以后送你一个惊喜好不好？”……

原来，真正的崩溃从来都不是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它悄无声息，却可以轻易摧垮一个人所有的神经。海面下汹涌的暗流和危险的暗礁之上，有时也是风平浪静的祥和，不是吗？

“骗子……”

外面的天越陷越黑，风也越刮越大，窗帘把房间里的光遮地严严实实，楼下站着的黑发少年眼中的光也随之消失殆尽。命运的红线在这一瞬间悄然断裂，不堪一击…陆远抬起自己的手腕，红绳在微弱的月光中泛着丝丝刺骨的寒意。他小心地解开红绳，牢牢地攥进手心里。陆远抬眸，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窗户，慢慢地背过了身。冷月目送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寒风淹没了少年的遗憾……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我猜是遗忘。时间可以带走一切，曾经的刻骨铭心，海枯石烂最终只会剩下一堆看不清楚的粉尘，碎末。似乎所有的信誓旦旦在时间面前都成了浮光掠影，一纸空约。“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在最后皆成了笑话……为什么人们有时总会莫名其妙地流泪？可能还是放不下吧，无论是某件事，还是某个人。

我记不起你的样子，可你出现的那一瞬间，我却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

时间，也害怕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