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过后,邱庆之再也没有见过李饼。
初始他并没有意识到李饼又开始躲他,是他无意间听豆子说,少爷这两日似乎有些病恹恹的,他才反应过来。旁人都见过李饼,就他没有。
邱庆之面无表情的将衣物穿戴整齐,腰带勒的紧紧的,显得肩背挺括,腰细腿长,真真翩翩公子般的人物。
豆子端着汤药进来时,邱庆之已经抄起桌上的告示和碟片准备出门。
“邱爷,你伤还没好,要去哪儿?”
“告官。”邱庆之将汤药一饮而尽,吐出两个字便出门去了。
“告官?”豆子将空碗放回托盘,仰着脸念叨邱庆之留下的两个字,总觉得哪里不对。
出门的时候嘴里还边念叨边思考这事,没留神阶梯歪了身子,才突然想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邱爷要告官,咱家少爷不就是官吗?等少爷回来再说不好,非要亲自跑一趟干嘛,明明伤都还没好呢。”
李福拿着李宅原本的地形图准备出门去找工匠,这几天清理完废墟,就该重新把宅子建起来了,总不能将来郎君回来,每每借住旁人家,刚出门就见豆子嘴里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豆子,你干什么呢?”
豆子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反问道:“福叔,你干什么去?”
“找工匠,准备筑基起房子。”
“我想跟你一起去,这宅子太小,没什么洒扫的活计,我一个人在家好闷啊。”
豆子以前觉得家里大,活多的干都干不完,不好。可现在住的窄,没活干闷着,更不好。果然,自家再不好,都比外面的好。
李福看了看四周,这是老爷生前的至交好友的宅子,因为太小住不开,这才空着。那晚少爷一说需要找个隐蔽的住处,他便想起此处。也确实小了些,不然也不会让郎君那几个从神都来的同僚都住官衙去。
“邱庆之呢?”
“也出门了,说要去告官。福叔,他要告什么官?咱家少爷不是官吗?”豆子后来也知道了少爷的那个朋友的真名了,不过他一直喊邱爷,知不知道真名也不重要。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和,要跟我出门就赶紧去把碗洗了,久了我就自己去了。”李福这几天看着自家郎君对邱庆之忽冷忽热,也隐隐觉察出什么,不过他深记自己的身份,虽然老爷和郎君都很亲和,从不觉得家奴就低人一等,他也从小陪着郎君长大。但主就是主,奴就是奴,即使郎君把他看作一家人,他也不会对郎君的事情多有干涉。况且,邱庆之对他家郎君种种,他都看在眼里,只要郎君一切都好,想必老爷在九泉之下也能心安。
平阳县官衙
邱庆之戴了兜帽,又将半张脸遮起,因此刚到衙门口便被拦下。邱庆之摘下面具,那当值的衙役之前在他陪李饼来县衙查卷宗时见过他。因此一见真容,以为他被外放公干,就放他进了县衙。
徐虎抱着一摞卷宗往库房去,就看见蒙着面的邱庆之大步流星朝衙里走来。
“将军,你怎么来了?”徐虎多年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你家少卿呢?”
“在后面偏厅,听王七他们述职呢。新任县令马上就要到了,少卿说,要在新任县令来之前把事情安排好,到时等新任县令接手就容易一些。”
“那你这是?”
徐虎看了看手里的卷宗,道:“哦,我这不是一直跟着你们嘛,就第一个先汇报完了,在那儿呆着没事,就把崔倍整理好的这些放库房去,不然都堆积在案上,太乱了。”说完见邱庆之似有要伸手帮忙之意,连忙拒道:“将军你去找少卿吧,这也没多少,我自己来就行。”
邱庆之也没再执意,点点头就往后院偏厅去了。
邱庆之到时,述职应该接近尾声,就听王七噼里啪啦道:“一应事务已整理齐毕,一干犯人也皆已伏法。自犯人家中所搜家财,属于徐申两家的部分还于亲属,包括两位少夫人远在神都的家人。剩余以徐申两家名义捐给了善堂和义庄,好让他们在逢年过节时有人拜祭。等新任县令一来,咱们在这处的事情也就算圆满完成。不过就是可惜少卿家的宅子,好好地屋子毁于一旦。”
阿里巴巴用着依旧不太流畅的官八说道:“所以少卿还是让我略尽绵力,添砖加瓦嘛。”
李饼拍着他的肩,也不去纠正他的用词,只是说道:“李家尚有积蓄,就不劳你的绵力了,你还是留着钱,给心上人买礼物吧。”
阿里巴巴不好意思的扶了扶官帽,“那些都是小钱,我还是很财大气粗的。”说到这儿,阿里巴巴眼睛一亮,“不如我也在少卿家旁边买座宅子好了,以后若有机会,我们还可以一起来这里游玩,这里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
王七重重拍了阿里巴巴肩头一掌,笑道:“你还真别说,巴巴这主意好,你先买,我等攒够钱也买一间,当个夏日避暑的去处也不错。”
孙豹和崔倍也纷纷附和,陈拾掰着手指算了算,有些丧气:“俺现在某啥钱,也不知道得攒到啥时候才够。”
阿里巴巴越想越觉得兴奋,手一挥,“陈拾你不用买,你管我们吃饭问题,其他我包了。以后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王七手一抬呼上他后脑勺,“咱以后都是邻居,那叫同舟共济,比邻而居。什么蚂蚱,你才蚂蚱呢。”
阿里巴巴想要再说,却被邱庆之的敲门声给打断,众人一看门口身带冷意的某人,都不敢笑闹了,纷纷躬身后退,都言各有要事要做,请两位大人慢聊。
屋内只剩下张口结舌,一脸无语的李饼,和侧身等着众人退出去准备关门的邱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