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平阳命案

　　一人一马，轻装简行。

　　李饼没有去邱庆之墓前道别，或许等重回神都，他就能真正接受这世上再无邱庆之此人，而不是每每思及，只觉得心魂不稳，心口仿佛被掏了个大洞。

　　神都离平阳快马只需五日，不过时日尚早，又不赶路，李饼便摇摇晃晃的一路走走停停，若遇不平之事，还会花费三两日去给当地的百姓当一回青天，顺道考察一下当地是否有冤案要案堆积不察。

　　于是，五日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半个多月，只差一日他便要错过李父的忌日，还险险赶在城门关闭前才进了平阳城。

　　李饼牵着马，沿着街道往李父的旧居走，只是城门刚落钥，街市便如此冷清，似乎有些不对劲。

　　等不及回家问守宅的李福，李饼直接拦住正从旁边经过的挑着馄炖摊急匆匆往家赶的路人问询：“哎，大哥，劳烦问一下，城内可是出了什么事？尚未到宵禁，街上怎么如此萧索。”

　　汉子见他风尘仆仆，也不想多费口舌跟他解释，便朝着街边墙上的告示努努嘴：“喏，看你应该是个读书人，你想知道啥，看那个更快，不过奉劝一句，看完便走别待太久。听官府的，小命要紧。”说完，不等李饼继续询问，便急匆匆走了。

　　李饼没拦住，只能去看告示：晓谕平阳管辖范围内百姓知，近日平阳治下出现一伙歹人，白日里隐匿行踪，夜里则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今已有城东申家，城北徐家皆遭匪患，遇难者众，且家中财物全部被劫掠一空。歹人狡猾，倾一衙之力尚未将贼人捉拿归案，为百姓安，今县衙已加派人手巡护城防治安，且提前半个时辰宵禁，宵禁一到，切勿在街中奔走逗留。平阳知县孔知仁示。

　　看日期已是半个月前的事了。李饼巡视了自己周身，虽不像歹人，可赶了一天的路，若是遇上巡防官兵，少不得耽搁时间，还是先回府，听听李福的描述再做打算。当年扶灵归乡时，李福身受重伤，却有幸留条命在，李饼重回神都，想让他一起，他却只想能守在李宅，逢年过节扫墓敬香方便，也想李饼回来时能有个落脚之处，他也是当年唯一一个知晓李饼身份的李家人。

　　果然，李宅也早早的闭了大门。

　　“李福，李福！”李饼撞了两声门上的铜环，又叫了两声，就听到门里已有动静。

　　“福叔，我来就行，你跑那么快做甚，天气转凉，小心腿伤又发了。”这应该是李福新招的守门，听声音还是个孩子。

　　“豆子你别莽莽撞撞的，听这声儿像是郎君回来了，你别冲撞了咱家郎君，还是我来。”李福自李饼少时便陪在身旁，及至如今，李饼已贵为少卿，他还是喜欢称呼“郎君”，就好像李饼在他眼中仍是当年那个让他事事需要上心的小郎君。

　　一开门，果然是他家俊俏郎君站在门口，李福激动的迭声道：“郎君回来怎么也不先捎个信，我好准备东西，看这模样累坏了吧。”

　　“豆子，豆子！”

　　豆子等人进了门，落好门闩，便跟在二人身后，正上下打量着福管家口中那个“文曲星下凡的”绝世郎君。心道，长得俊是俊，就是病弱了些。不待仔细观察，魂就被福叔的魔音给拉回来。

　　无奈回道：“福叔，不用这么大声，我就在背后，听得到。”

　　“去把郎君的马牵走，再去烧一桶热水，给我多烧一个锅，我去给郎君准备点吃食。”

　　李饼抬手拦下李福最后一句。“热水添把柴火就可以了，吃食就免了，豆子是吧，忙完就去休息，明日再来我屋我问你些事情。”

　　“郎君？”

　　李饼拉着人进了屋，“李福，最近城内出了何事，当真是盗匪？”

　　知道自家郎君有了案子，不吃不喝也要查清的毛病，李福便也不去管那些琐事。皱着眉头边回想案发时的情况。

　　“一开始并没有说城里有贼人，是申家和徐家接连出事官府才出面说有歹人横行的。申家与徐家是连襟，一位是盐商，一位则经营大小几家金银玉器铺，算是咱平阳的大富之家。二位夫人据说是神都一位高官的庶出之女，平日里也未听说过什么关于两家的风言风语。结果就那晚，一夜之间，城东城北两家人，连着小姐少爷家中仆妇尽皆身亡，家中的财物也不翼而飞。申家遇难是送菜的菜农发现的，徐家的，是一个常去他家送胭脂水粉的货郎发现的。一前一后报了官，这才发现两家人都是同一天遇难身亡的。”

　　“一家十多口人，应当会有很大动静才对，周围邻里街坊都没人觉察吗？”

　　“那天晚上雷雨交加，暴雨倾盆，即使再大的动静也会被雷声掩盖。因此，周围的邻居一概不知。”

　　二人正聊着，敲门声起，“福叔，水烧好了，现在送进来吗？”

　　李福看着还在沉思案子的李饼，温言劝道：“郎君，你一路辛苦，先洗洗睡吧，明日就是老爷忌辰，还需一早便去拜祭。案子不若等郎君休息好了再想也不迟，事已至此，也不急于这一晚。”

　　“也好。”李饼点头应下，让二人去休息，自己却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