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v1约会：仰光唐人街1

脏乱的街道发出第一声叫嚷，接续起无数纷乱的、叽里咕噜的语言，滑滑梯一般从左耳朵滑进、右耳滑出，只留下吵闹，没留下意义。姒滟蹲在街边，手心里捏着一块石头，硌着掌，在水泥地上用力划出几道浅浅的痕，摄像和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也蹲身，远看，像两只圆蘑菇。只是她打扮的更鲜亮一些。

划完最后一笔，结束这抽象的大作，她把石头掷开，拍去掌心的浮土，继续发呆。瞳粒涣散着，没凝在任何一处，漂浮略过攒动的人影，在找聚点。崔然竣在这时从街口走来，引来一些光斑匿进眼睫间。她终于回过神，晃起臂朝他招手，摆动幅度太大，摇得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

嘶声很小，她皱皱眉又撇撇嘴，蹭了蹭手心，才想撑起身，动作又顿住了。直到他的身影渐趋明晰，姒滟抬起空空的掌心，朝崔然竣晃晃，等待被填满。

姒滟诶，崔然竣，拉我起来。

崔然竣手里握了杯在冒冷气的牛油果饮品，一脚把横在柏油路当中的签棍铲进排水沟，他摔进油锅一样的街心，自动屏却了难听的缅甸语，这里就变成煤厂边某条青森森的脏巷。很像某年某天他从黑篮场上翻江倒海地跌出来，然后呢？不记得了。

他颧上横卧的一道短疤在日光里不可察地凹陷，七八年过去了也没磨灭，依稀就是在这样的巷道里被锐器划的。混乱。粘稠。逼真。很像前三天愈演愈烈的预感。他不近视，双眼对焦的肌肉记忆代替他一眼盯住那个花花绿绿的小点，将她歪倒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他走近的路途上就唇尾高拐，一直在笑。

俯低目光，将她罩进身体的阴翳中，他甚至折倾身体，悬在她仰起的面额上一尺，新奇的目光。

崔然竣这也能摔？

他的掌纹流畅地啮进她的手心，却没借她力，指腹施力捏了捏她柔软的手背。

崔然竣说点好话，我考虑考虑拉你起来。

掌心相牵，姒滟拧过腕、手指轻松地钻进他指缝间，她扬起唇，眼尾也爬上得逞后狡黠的笑纹。姒滟抬起脸看他，并不介意多在地上坐会儿。

姒滟诶…你。

忽然卸了些力在左手，她牵引着他的腕向下落，迫使距离更近了一些，于是能将他右耳垂的耳扩看得更清晰一些。

她抽出一只手，用指背轻轻蹭了蹭他的耳垂，银钉很凉，但垂肉是温热的。

姒滟疼吗？看上去很可怕，这么大——个洞。

崔然竣没防备，身体往前栽个趔趄，下意识因为临危而绷紧，又快速地维稳，无所谓地笑了一声。

崔然竣不…

猛然想起了什么，他的话声拐了下，酽浓又短促，几乎是凿出来的。

崔然竣疼。

右耳垂的触觉大概已经被他自己折磨得非常迟钝了，但此刻崔然竣的瞳核急速地缩聚着，或许是因为姒滟的侧颊悬在他眼下，被他火烫地盯紧。

姒滟有些夸张的咬重大字，话题自然衔接到另一个。

姒滟我的礼物呢？

她朝霍类摊平掌心，一拧眉，又把拳头攒起来、落下了。

姒滟你直接给我戴上吧，自己戴太费劲了。

借一只手的力将自己撑了起来，腿有些麻，她蹦跶了几下，才将崔然竣的手松开。

崔然竣我没手。

结果她松手。

他眉心豁戾地一跃，伸手扣人，捏着手腕扯回来，把手心里握了一路的饮料塞进她的掌心。

崔然竣拿着我给你戴，哦，这本来就是你的。喝吧。